在怎么憋屈也改变不了计划被看穿,只能铩羽而归的事实。
交代车夫赶车去西侧门,马嬷嬷回到自己的下人车上,车里的几个丫鬟正围坐在一起,照顾着还在昏迷中的香栊。见马嬷嬷拉长着老脸,好像让谁捅了她‘那啥’一样上车。个个都丧头搭脑,不敢去问,直到马车又缓缓动作起来,离开东角门,她们才明白马嬷嬷到底为什么不痛快!
能混在安陵候府这般的地方,谁都不是傻子,发现马车走到东角门的时候,她们就猜到马嬷嬷的心思了,本以为那外来的泼辣货肯定是要倒霉了,可谁知竟被人家识破了!
完全明白马嬷嬷心里多难受的丫鬟们,当真是连话都不敢说了,只假装忙碌而体贴的,照顾着昏迷的香栊,满心盼望着马嬷嬷别迁怒到她们身上。
安陵候府占地虽大,但以马车的行进速度,还是很快来到了西侧门,这回洛楚尘没在为难,在马嬷嬷‘面无表情’的恭请下,很从容的下了车,缓缓进了门!
站在门口,放眼望去,看着这熟悉至极的景象,洛楚尘心中不由莫名的感慨,自‘还魂’之后,她百般算计,千般筹谋……终于,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有她所有的亲人,但却从未让她感觉到任何温暖的所在,这个……在她冤死丧命,却冷漠的不曾为她讨回一丝公道的‘家’。
洛楚尘嘴角抿起一抹笑,但眼底深处却满是冰霜,隐隐还带着一股戾气。
——她回来了!
——她要为自己讨回一切!
……
洛楚尘进了安陵候府,丹清觅露紧跟在她左右,由马嬷嬷等人引着,由西转弯向东,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过了外书房之后,便到了二门内院中。
两门内,早有婆子候着,洛楚尘坐上了一顶两人抬的小软桥,路过小花园,亭台水阁……便到了缀锦院。
下了桥,洛楚尘抬头去看,只是这院子里有五间大正层,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小巧精致,一条大甬路笔直通向正堂,洛楚尘知道那便是裴氏的住所。
将洛楚尘主仆三人引进缀锦院,交给了个刚留头的小丫鬟之后,马嬷嬷甩袖子如被鬼追一般的急步走了。洛楚尘知道她是去找裴氏复命(诉苦),也没在意,便在小丫鬟的带路下,向缀锦院后方的一排四,五间屋子走去。
那排屋子乃是抱夏,典型的冬冷夏热,惯是洛锦间的妾室所居,给小姐住嘛,也不是不行,只是安陵候府姑娘少,又多为嫡出,都有自己的院子,庶出女该如何安置?也没什么正经的规矩。
自己不占理的事儿,那就别闹,否则很容易引人反感,她刚刚进府,根基本就不稳,除了无可避免的敌人裴氏一系之外,安陵候府旁的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比较好。
衡量了一下利避,洛楚尘很乖巧的跟着小丫鬟走了。
——到是让马嬷嬷吃惊不少。
很快走至抱夏,小丫鬟把洛楚尘三人扔到屋子里,福了福身就告退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很明显是得了什么人的嘱咐,让她别搭理这几个外来的。
对此,洛楚尘并不介意,她又不是小孩子,会在陌生的环境里害怕惊慌,更何况,对裴氏的院子,她也根本就不陌生!
至于丹清和觅露,这两位正对着雕梁画栋的屋子感慨呢!
“这真漂亮,是什么啊?”觅露摸着妆台上的西洋小镜子,满面好奇和惊诧。
“好像是叫什么玻璃镜子吧!我听柳姨以前说过,挺贵的呢。”丹清不太肯定的道,又嘱咐,“你小心些,别打碎了,说是这东西可容易碎了!”她伸手推了推觅露,嘴上说别动,可眼神间还是能看出,她也是极喜欢的。
“喜欢就拿着,碎了还有呢!”洛楚尘笑眯眯的说。
按理,万兰春的小院儿并不比这间抱夏差,洛楚尘屋里的布置还要更珍贵些,毕竟万兰春还算有钱,且对女儿更舍得出。但有些东西,贫民百姓们花银子也买不来,就像妆台上这面小玻璃镜子,不算多贵重的东西,不过西洋货罢了,并不稀罕,就连安陵候府中有些头脸的大丫鬟都有,但却是万兰春花多少钱子都没处买的东西。
“咱们别急,慢慢来,这些东西,以后尽有的!”看着这间略显窄狭的小抱夏,洛楚尘轻轻笑了一声,对丹清和觅露这般保证着。
“哎!”两人欢喜的应着,在市井中长大,其实还很天真的她们,并不知道日后要面对的何等艰难,只单纯的为从未见过的小东西而开心着。
……
将洛楚尘三人扔在抱夏,马嬷嬷快步来到正堂,去向裴氏复命。
进了正堂,转过四季花锦的屏风,她快步进内室,一眼就看见了裴氏正满脸呆怔的坐在窗前。
“二夫人!”马嬷嬷行至她身边,心疼的唤着,“这天儿多冷啊,怎么还开着窗子?”
“……我刚才看见了,那小野种长的还怪好看的!”裴氏沉默了一会儿,突兀冷笑道:“怪不得我芬儿要嫉妒,就是我这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婆子见了她那模样儿,都难免心里难受,更何况我儿如花年岁的小姑娘家了!”
“二夫人说的哪里话,那小野种就是长的在好看,也不过是一外室生的庶出女,与四……咳,五小姐根本没法儿比,咱们这般门地的人家,眼界高着呢,区区一个庶出,就是长成天仙儿样,也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求娶的,日后顶多也就是小官之家,高门庶子,又如何配跟五小姐嫡女之身相提并论?”马嬷嬷嗤笑一声,不屑的劝着裴氏,“更何况,您是她的嫡母,日后她的婚事自然是您安排的,到时候是狗是猫,还不是您决定,长的在漂亮,当个什么用?”
马嬷嬷口中奉承着,心里也确实是这般想的,她们家那二老爷洛锦章,自然都活不明白了,哪有功夫管女儿,说有多疼爱,多喜欢,其实也不过就是借着外头那母女俩跟二夫人别劲儿,想压二夫人一头,真心多有慈父之爱……
——呵呵,不是马嬷嬷看不起洛锦章,他真心就没有当慈父的那根筋儿。
所以,日后洛楚尘的婚事,百分之百就是落到自家夫人手里,到时候是找个猫,还是找个狗,不都是二夫人说了算?
还跟五小姐比,她配吗?
马嬷嬷满脸鄙夷。
“嬷嬷,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这心里就是不甘不愿,你看看咱们府里三辈儿的大小爷们……上到老候爷,下到我生的这三个,除了大伯之外,哪个有庶出子女?”裴氏红着的眼眶,抹了把泪,“大伯是安陵候,他的那个庶出女,还是已逝大嫂身边的陪嫁丫鬟生的,是过了明路,大嫂应允了的,至于那两个庶子,也是许氏三年不出才停了避子汤产下的……其余的,不管是三弟,还是几个侄子,不管身边多少妾室通房,子女却都是嫡妻所出啊!”
“可偏偏就是他,自己没本事就算了,反正我就是这个命,我也认了!可他……他却弄出个私孩子,还巴巴的抹黑了我接进府……这是,这是生生的打我的脸啊!”裴氏哭诉着,她到不是因为丈夫有外心而伤心嫉妒,事实上裴氏对洛锦章从来也没什么感情,甚至,在她生下三儿一女之后,都不怎么跟丈夫同房了。
她只是……就像她自己说的,觉得被打了脸,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不愤不甘不情愿罢了。
“还有,他生这个女儿,什么时候不好生,偏要比我芬儿大一岁,她这一进府可算好,生生把芬儿挤成了五小姐。”裴氏咬着牙,苦道:“嬷嬷,你说,就芬儿那脾气,如今是关在家庙里,等过段日子出来之后,可怎么得了?不得闹翻了天啊!”
“夫人别担心,五小姐受了这次教训,恐怕也会懂事的,更何况,一个庶出的姐姐,受嫡妹点儿委屈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不辱污到明面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马嬷嬷想起洛楚尘那脾气,那扬手就打的泼辣样子,话也说的颇为犹豫。
“嬷嬷怎么了?可是去接那野种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裴氏跟马嬷嬷几乎算是相处了半辈子,了解她比了解自己亲爹娘都甚,因此,马嬷嬷话茬儿刚有点不对,她就立刻发觉了!
“夫人,这……”马嬷嬷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老天拔地,还带着那么些丫鬟婆子,却没斗过个毛丫头有些丢人,但想想日后自家夫人和小姐还要跟那泼辣崽子相处,若不知她性情怕难免要吃亏。便很快抛了那点不自在,将在小院儿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裴氏。
洛楚尘脾气怎样厉害,嘴角如何灵俐,打人耳光怎么狠辣,一五一十说的清清楚楚,最后还总结,“夫人,那丫头崽子性子粗野,想来定是个泼皮货,您可要小心着些,别让她咬着了!”马嬷嬷说着,还着重介绍了她孙女香珑的惨状,以期裴氏能提起警惕之心,别阴沟里翻船。
“一个孤身住到我院儿里的小丫头崽子,还能翻了天去不成?”裴氏浑不在意的冷哼一声,“我到要试试她有多厉害,看看她敢不敢扬巴掌打我?”
“瞧二夫人说的,她一个庶女,借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嫡母啊!”马嬷嬷失笑,见裴氏这般自信的模样,便也把心点那丁点的紧张和警惕给抛了。
是啦,她是奴才之身,对勉强算是主子的洛楚尘自然是要顾忌,但她家主子却是那丫崽子的嫡母,她还敢闹什么事儿?
马嬷嬷这般想着,心安意得,却根本未曾想到,不过几个时辰之后,洛楚尘就生生打了她的脸,将缀锦院闹的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