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疮,常见于冬季,是因天气过于寒冷,又没有足够保暖物品所导致的局部皮肤病,严重者会发生红肿,脱皮,水泡,甚至是溃疡等症状,其病程疼痛而缓慢,待天暖后会自行回复,只是极易复发。
意思就是:只要有一年冬天得了冻疮,那么以后每到天冷了,就可能会再次复发。
冻疮多长于耳,脸,手,足,臂……等等地方,而洛楚尘这个……洛锦章怒气满腔的观察,发现女儿冻疮最严重的地方便是左手手腕,已经红肿脱皮,甚至还有一些溃疡了。剩下两只手背下也有不少微微青紫的痕迹。若仔细去看,耳后似乎也有一些,只是不大显眼罢了。
如今天色正暗,书房里光线不明,洛锦章也是睡的迷迷糊糊,根本没瞧见女儿的异样,若不是无意弄疼了她,怕是直到现在他都没发觉!
“裴氏?这是不是她做的!你是我的女儿,堂堂的候府姑娘,竟生了一身的冻疮,这若传出去,世人要如何看待我洛家,她,她……”洛锦章抓着女儿的手臂,气的两眼发黑,“她怎么敢如何苛待你?”我要告诉大哥!我要休了她!
洛锦章在心中呐喊着。
其实,到也不怪洛锦章如此生气,实在是:冻疮这玩艺儿基本全是吃不饱穿不暖,生活窘迫到一定程度是贫民得的病症,但凡家庭条件好点,冬天能用得上炭火,穿得上锦衣的人家,都不会让孩子得一身冻疮!
那玩艺儿得上遭罪啊,而且还容易复发,每年冬天手脚脸‘青紫青紫’的,如今在府里无人见到还好,日后出门交际被人瞧见……
安陵候府得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让好好的小姐得了一身这样的毛病?
要知道,京城里但凡有点家底儿的,不说高门贵地,就是小户人家,甚至是有点地的农家,都不会让好好的女孩子生生冻成这个德行。
这玩艺儿长在身上,藏是藏不住的,哪怕安陵候府将洛楚尘禁在家中,不让她出门交际,但也不能关她一辈子吧?她日后总得嫁人吧!
冻疮这病它不好治啊,哪怕治好了它也很容易会复发,一年一回基本不落空,难道安陵候府还要把洛楚尘永远关在家里,不让她嫁人吗?
洛锦章越想越火,对裴氏,甚至是对亲娘洛老夫人都有了一些埋怨,他其实心里很明白,以洛楚尘这个出身,进府来肯定不会得裴氏的待见,被搓磨也很正常,只要不过份,他私心下决定,是基本就不会去管的。
毕竟,就算在是疼爱女儿,洛锦章到底还是受‘嫡庶有别’的基本教育长大的。妻者,齐也,这道理他懂的很,在怎么不喜欢嫡妻,他也不会为了小宠儿和庶女去打嫡妻的脸。
如果真的那么做,那不止是在污辱裴氏,也是在抹黑他自己了。
就像七月和玖欢,不管洛锦章如何喜欢她们,只要裴氏没松口,他都不会自顾自的纳她们为妾,这是洛锦章行事的最基本准则,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这些年洛锦章好色到了极点,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扒拉,在整个京城都扬名立万……但却依然没有人叁奏他‘宠妾灭妻’。
到底是受了‘精英’教育长起来的人,就算没什么能耐,可洛锦章却很会拿捏行事‘分寸’,清楚的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若裴氏只是用一些‘长规’手段苛待洛楚尘,比如苛扣她的份例,用下人挤兑她,令她抄书禁闭,甚至让她罚跪……这些洛锦章都不会真的去管。
顶多只是拿这些事去恶心裴氏,要挟她同意纳妾而已,不会真的为了洛楚尘去出头仗目。
因为,‘嫡妻苛待庶女’这在洛锦章眼里是很正常的事儿,没什么值得惊讶生气的,只要不过‘度’,他便能视若无睹。
但——嫡妻苛待庶女生了一身冻疮还不能治这种事,绝对是过了那个‘度’了!洛楚尘受罪还在其次,关键是冻疮这玩艺儿遮掩不住,只要出门就会大白于人前的!
他好歹是个当官儿的,他哥还是安陵候,还在内阁呢,这丑闻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洛锦章非常气愤,他闺女这冻疮明显不是一天两天了,肿成这样儿,红的发亮,都溃疡到要流脓了,治都不好治,“裴氏!”你混蛋啊,苛待庶女苛待的这么明显,掩饰都不好掩饰,你这不按惯例办事儿,太不靠谱啦!
你这让我想给你找借口都找不到啊!
洛锦章简直欲哭无泪。
“爹爹,您快别生气了!”洛锦章只是欲哭无泪,但洛楚尘却是真的泪流满面了,眼角上大颗大颗的泪水滴下,她抽抽噎噎的,梨花带雨的劝着,“我真的没什么事儿,是,是我每天起的太早,嫡母生病体弱,根本不知道我在外头等着,是……是我身体太弱,不过在外头站了几天,就,就……”
她哭着,一副委屈到不行,却还善解人意的模样。
其实,洛楚尘虽然是明显的上眼药,但却也没冤枉裴氏,她这一身的冻疮,确实是每天在裴氏门口罚站的‘结果’。
开玩笑呢,这么冷的天儿,太阳都没出来呢,大雪天一站就好几个时辰,壮汉都受不了呢,更何况洛楚尘本来就很虚弱的小身板儿呢!
生一身冻疮,就已经是洛楚尘大毛披风,手炉手茼……全心全力‘保养’的结果了,要不然,就不是区区冻疮,而是直接风寒,躺倒在床,一命归西了!
不过,洛楚尘也不否认,她的冻疮会这么严重,遍布全身这种……确实有她放纵的原因在,事实上,她在裴氏门前‘罚站’的第三天,脚上就已经有些许红肿了,只是冻疮这种太过接地气的病,洛楚尘前生今世都不认识,只觉得怪痒痒的而已。
毕竟,前世她是候府嫡长女,就算不被亲人待见,好歹也衣食无忧,冻疮这种,别说她了,就她身边的丫鬟都不会得上。而今生呢,万兰春那小院儿,虽只能说是小门小户,但洛楚尘也是被一群人围的跟娇宝儿似的,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主儿,身体又弱,冬天基本不出屋,哪会得什么冻疮啊!
——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丹清和觅露这俩曾经逃过荒,受过难的‘灾民’有‘见识’,给她洗脚的时候发现她受了冻,哭着喊着心疼不已的就要给她弄个‘偏方’压住治好了,免得遭罪。还是洛楚尘问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觉得有利可用,才无视任其发展了。
——不得不说,发展的很快!
没几天的功夫这冻疮就从脚漫延到了手,从手漫延到了脸……洛楚尘可算是遭了一把好罪,不过,看现如今洛锦章这反应,她也算是嘘了口气。
罪没白受,好歹还是有结果的。
“裴氏,她简直欺人太甚,她难道不明白她已经嫁了我,是洛裴氏了吗?”洛锦章原地转圈儿,怒发冲冠,“安陵候府的名誉,在眼里就那么不重要?把庶女搓磨的一身冻疮,这名声就那般好听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是真嫌太子坐的太稳当,没事找事干?”
他怒吼着,很明显已经气极了,“这若传出去……不行,绝不行,怕老婆的名声虽难听,但也无非是小节罢了,并不影响什么,不过当笑话那么传的。哪怕损了承恩公府的名声,也并不能当真,可这折腾庶女到生了冻疮……”
“这确是实打实,无法否认的!”他仔细看了眼洛楚尘的头脸,发现腕子上的还好些,衣袖长点就能掩住了,可生的手背,耳侧这些地方的冻疮,却是怎么遮都遮不住的,不由更加皱起眉头,喃喃道:“上一次因裴氏的关系,太子那一系就已经对安陵候府有些不满了,不过好在只是传言,根本无法证实。裴氏又补救的好,将尘儿接进来,算是平息了风波,我虽受了些牵连,但好在没连累到安陵候府,但这次……”
“虐待庶女……这事儿做的太实了,这一身的冻疮就是铁证,裴氏可是真没法否认了!到时候不是当真要连累到太后和贵妃……担误太子吗?”洛锦章额上冷汗都下来了,他虽是个纨绔,但也打小儿四书五经读着长起来,也是自己考的秀才,举人,进士,一波儿进了翰林院的。
朝廷党争,了解的虽不算透彻,但大体上还是明白些的,他哥目前正在想方设法的投靠太子,以期更进一步,成为内阁辅臣,这点洛锦章很清楚,安陵候府的人在这当口,必须保持‘纯洁’的名声,他也很明白。
洛锦章是靠着他哥才能潇洒自在的混在翰林院,又做官儿又逍遥的当个好色无能的纨绔子弟,将四十来岁,孙女都有了的他,非常清楚他能过的这么自在,就是因为有个好哥哥,虽然常言说:父母在,不分家。但以洛锦文的脾气,若真办了什么错事儿,惹恼了他,洛锦章真的挺害怕,他哥哥绝对能狠下心一脚踢他出去,让他从此吃自己的。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尘儿,你这伤能治好不?”洛锦章拉过女儿,急的两眼直冒火,口中还失措的问道:“要不?爹爹把你送回你娘那儿去?你不是想你娘了吗?”
“爹爹!”洛楚尘心慌失措的喊着,满面不解的问:“您这是怎么了?我没什么大事啊,只是些冻疮而已,怎么就……”
她口中这般说,其实心里却冷笑不已。
早就知道洛锦章这个亲爹是没用的,但却万没想到他竟这么担不住事儿,不过些许挫折而已,竟然就想把她送回万兰春那儿?呵呵,还真是无情无义的可以。
这要是原身的‘洛楚尘’,满怀希望,好不容易进了府,先被嫡母一通搓磨,折腾的咽咽一息,然后想着盼着亲爹回来能给她做主,却莫名其妙的被送回去……
怕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洛楚尘隐晦的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幸好,她从来没想过要依靠洛锦章,要不然,不是死死的掉坑了吗?
“爹爹你别急,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洛楚尘’是一个仰慕亲爹,温柔体贴的女孩子,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何这般急躁,可却依然凭借本能的温柔安慰着。
“慢慢说?你懂什么?”可惜,洛锦章一点没领情,反而瞪圆眼睛怒吼一声。
“……爹,爹爹!”洛楚尘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捂着胸口低头,佯装垂泪。
她懂什么?呵呵,她懂的多了!
洛楚尘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