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砚对大哥寒了心,两兄弟之间那么明显的隔阂,洛锦文竟然没有发现,还满心得意的以为终于劝服了三弟,让他‘心满意足’的离去。
或许洛锦文当真是被眼前名利所迷惑,神志都没那么清明了吧!
洛锦砚说服不得大哥,令他惩治侄女,劝服太子。却又对女儿的处境毫无办法,只能满心寒意,打道回院,与周氏商讨是否要送些什么东西入东宫……或自己备加努力,力争上游。
或许,当他能成为朝中数得上的武将之时,才能让太子因他之故,对女儿有上一,二分的敬畏,不敢在折腾她吧!
抱着这样的信念,三房夫妻彻底在安陵候府‘隐身’了下来,就连七月里洛锦文的生辰宴,洛锦砚都拖营中有事之故,并未回府参与。而周氏,自女儿嫁进东宫后,就一直‘卧病在床’,半死不活的模样。
莫说参加什么活动了,就连给洛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都少了,整个就神隐在三房,连门都不大出。
好在,洛老夫人知道她是心疼女儿,到不曾怪罪。许氏呢,因为自家闺女办了亏心事儿,面对周氏那副晚娘脸……竟都不大敢照面,只陪笑送了些药材,连登门看望一下都不敢……
而二房的裴氏嘛,本来,洛家四个女儿一同进宫,只她的芬儿中途被赶了回来,那是那般狼狈的模样,她心中就很是难受。可是后来,洛楚静入了东宫,虽为侧妃之尊,但看三房夫妻那死样子和大嫂莫名的心虚表情,裴氏就明白,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更何况,洛楚静入东宫那般久,连招见自己亲娘都未曾有过,还要周氏四处求人,才能入得东宫,怕也不是得宠的命。
至于洛楚微呢,她的下场更可乐了,入宫为贵人!永平帝五十好久奔六十的人了,洛楚微几乎是一步出嫁就直接进了墓地,比之她的芬儿,可是惨多了!
可以说,除了洛楚尘那个小贱.人要嫁做世子妃之外。剩下的洛家两个姑娘,嫁的都不如她的芬儿好,比之洛楚静,她的芬儿虽是继室,却是正妻,比之洛楚微,那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洛楚微在是宫妃,也就七品贵人罢了,而她的芬儿呢,待日后裴佐辰继承爵位后,她家芬儿可就是超一品国公夫人了!
裴氏本来很是洋洋得意,哪怕外头传了自家姑娘的‘艳闻’都不觉得怎么难过,毕竟有更坏的比着,自家就觉得好受了。
更何况,洛楚芬嫁承恩公府后,就一直‘报喜不报忧’,淑惠公主对她几番折腾,天天让她立规矩,伺候三餐,承恩公不拿好眼睛看她,每次瞧见她就都如同看见了垃圾。她的大嫂,年前刚刚守寡的原承恩公世子夫人,更是对她肆笑嘲骂,仿佛她就是污水般,因她存在,简直就是辱没了承恩公府的门第……
就连下人们瞧见她,都是切切私语,嬉笑不已。而她的相公,她最喜欢的表哥……在不对她笑颜一声,温言一句,反而冰冷的无视她,鄙夷她,看她如同看臭虫一样,连洞房之夜,都没跟合欢……
甚至,在选秀结果出来,听见她洛家几个姐妹的归宿,尤其是听见洛楚尘那小贱.人被赐婚容王府时,她的表哥相公脸色都变了,甩袖就去外书房找了公公,两人不知谈了什么,反正回来之后,裴佐辰就一直阴沉着的她,看她也尤其不奈烦,甚至,甚至……
——还打了她!
狠狠的两个耳光,直接扇掉了洛楚芬对婚姻的所有期盼,然而,这却并不是终结,仅仅只是恶梦的开始而已。自那次动手之后,裴佐辰就仿佛解了什么禁一般,再无顾忌,对她朝骂夕打,房中也开了禁,到是碰了她……
可那其中滋味!!
洛楚芬算是明白为何二姐姐宁愿挨着白眼鄙视长住娘家,也不愿回许家了。原来,这本应是夫妻之间最亲密恩爱的事儿,竟然还能如地狱般令人痛苦。
“呜呜呜,娘,我受不了了,表哥,表哥怎么能这么对我呢!就连舅父舅母也……”三房缀锦院中,洛楚芬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眼眶乌青,脸色惨白,神态憔悴。在没有以往那种娇娇任性之感,她哀泣泣的拉着裴氏的衣袖,可怜兮兮的哭道:“呜呜,娘啊,娘,呜呜,我该怎么办啊?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她哽咽着,大声的抽泣。伸出胳膊,她腕起袖子给裴氏看身上的伤痕,“娘,您瞧瞧,表哥他竟然打我,而且不止一次两次……昨日,我也不知哪里惹了他,许是一句没说对,他就,他就……”
洛楚芬是裴氏养的娇娇女儿,端是千疼万爱。平素莫说挨一指头了,连重话都没听过几句。生平最难的时候,不过就是洛锦文将她罚到家庙,受那几个月的苦而已。
只是那时在是受苦,依然是在自己家中,虽没人伺候了,可家庙里那几个老尼,哪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罪,不过是吃了些不伤身体的小苦头罢了!!
哪像在承恩公府……裴佐辰不知怎地,下手那般狠。洛楚芬雪白的晧臂上布满青紫,条条红肿,道道青痕。且,不止手臂,在亲娘面前也无需顾忌太多,洛楚芬直接退了衣衫,让裴氏去看她身上的伤痕……
新伤旧伤,叠叠交加,将好未愈,不说布满全身吧,却也着实骇人的很。
“我的儿……芬儿啊!!”裴氏揽着女儿,惊的眼泪都下来了,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生怕弄疼了她,裴氏哭道:“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看这伤痕,新伤叠旧伤……裴佐辰打她肯定不是一,两回了。怎地女儿回娘家时却不告诉她,竟还帮他瞒着!
“娘,我本想,表哥就是心情不好才会,才会拿我出气。我且忍忍就得了,我那么喜欢表哥,不愿意让他难受。”洛楚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谁知道表哥他……”
一点都不领情不说,反道打顺了手……“表哥打我,可舅舅和舅母谁都不管。我昨日被打的实在受不了,跑到舅母面前去求救,可谁知,舅母她,她不帮我不说,还而还训斥了我一顿,只说似我这般不守妇道的媳妇儿,便是被打死也是应该的!”
“舅舅和舅母一点也不喜欢我了,他们一直折腾我。舅舅每每见我就立眼珠子,舅母天天让我立规矩。就连外祖母……”洛楚芬哭的直打隔儿,眼睛红肿不堪,“外祖母她都赐了表哥四个通房,个个都那么美貌,在加上原本院子里就有了,足有二十几个人,我认都认不全,她们还天天嘲笑我!”
裴佐辰是个风.流种,外头情.人无数,院子里也是百花绽放。尤其,被强塞了洛楚芬这个不喜的妻子,裴家人更是心疼裴佐辰心疼的要命,拼命给他塞娇婢艳妾不说,对他‘偶尔’拿洛楚芬撒气的事儿,就都当成没看见了!
反正元配都被他掐死了,洛楚芬一个继室,难道还比原配娇贵吗?
打了就打了,不打死就行呗!
事实上,如果洛楚芬不是裴太后亲赐的,过了明路,大家都看着呢!淑惠公主当真想直接治死她算了,她那般优秀的儿子,竟配个这样的东西?怎让她不深恨在心啊!
“芬儿,我的女儿啊!你,你这个傻子……”看着女儿这般模样,裴氏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从来最刚强的性子,最疼女儿的人。可这回,却是只剩下落泪这个选择了!
面对承恩公府——她的娘家。她要讨好的大哥,她最惧怕的大嫂,还有简直是她童年恶梦般的嫡母……哪怕这些人在搓磨她的女儿,可裴氏却毫无办法。
她没有底气给女儿讨回公道,没有能耐让洛锦文和许氏出面给女儿撑腰,甚至,就连女儿的亲爹洛锦砚,怕是都不在意女儿在承恩公府,过的是死是活。
只单单她一个公府庶女,候府二房夫人,便是回娘家声撕力竭,大吵大闹……对女儿有丁点帮助吗?恐怕会更让裴家人闹怒,对女儿更加不好吧!
终归,在承恩公府的人眼中,她这个外嫁女早就没了半点价值,根本无需在意。
原本,在府中旁的几房人面前,自以为高高在上,嫁女儿嫁的好的裴氏,脸色终于黯淡下来。眼底尽是泪水,脸上满是绝望……
她的女儿,还不到二十岁,以后还有一辈子要过,这可,可怎么办啊?
“娘,呜呜,我好不甘心。”洛楚芬痛哭着,眼中却投出深深恨意,她抱着裴氏,瘦骨伶仃的模样到让人有几分心疼,可那满面扭曲的面孔,满是恶意的眼神,却又不由让人想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娘,你不知道,表哥……表哥他喜欢的,竟然是洛楚尘!”洛楚芬咬牙切齿的说:“他原本是要娶洛楚尘的。哪怕后来娶了我,他也要把那贱.人纳做贵妾,甚至为此还求了贵妃娘娘……”
“后来,洛楚尘被御赐指婚给容王世子时,表哥更是每天都冷着脸,昨天我不过说错了一句话,就招了他一通暴打……”洛楚芬深恨着。
裴佐辰喜欢的是洛楚尘这个消息,是他一个通房嘲笑似的告诉洛楚芬的。
那通房是丫鬟出身,原是从小跟在裴佐辰身边伺候,虽如今年纪大了些,不怎么受宠了。但裴佐辰却很是信任她,平素身边有什么事儿,都会告知她,甚至还说过待她怀孕,就提她为妾……
像是要娶洛楚尘而不得之类,裴佐辰曾抱怨似的跟那通房说过,而洛楚芬呢……不得不说,当真不怎么会做人,又深爱表哥,嫁进承恩公府不过月余,裴佐辰房里的‘老人儿’们,就被她得罪了个遍。正妻和妾室,从来就没有和谐相处一说,无非就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
承恩公府的风气,很明显,洛楚芬妥妥的落入低谷,虽然天生任性嚣张,可有裴佐辰三天两头的揍她一顿,训她一场。她又是那样进府的,名声臭到家……裴佐辰的那些妾室通房,还真就不怎么怕她!
虽然没骑脖子拉屎那么过份,但偶尔明嘲暗讽,却绝对是有的。
那通房就是如此,当着洛楚芬的面,口口声声,‘亲表妹压不过外路的,哪怕进了得门,也是守活寡的命,大爷喜欢的是你亲姐姐,那位抢了你排行的‘四姑娘’。’
“怎么?原来竟是这样吗?娘还以为……”他们相中的是洛楚静呢!裴氏很是惊讶,却也无比愤怒。本来,洛家四个参加选秀的姑娘,就是洛楚尘嫁的最好。王府嫡长子,正妻世子妃,未来的超品亲王妃,还是世袭的,儿孙的前程都有了。
除了容王府处境有些尴尬之后,几乎没有任何不好。洛楚尘一个区区外室女,所谓嫡出……呵呵,祖谱上的墨迹都没干呢,骗得了谁啊?容王若不是被永平帝所忌,她又怎么可能捡到这样的便宜?
裴氏对这个庶女深恶痛绝,百般看不上眼,却偏屡屡让她占了上风。四个嫡姑娘,哪个身份都比她高,哪个教养都比她好,可最后前程最好的,也赤然就是她!!
这简直太魔幻了!裴氏想的脑子直疼都想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大归:因为我给她开挂了!)
这回更好,就因为她,女儿被侄子迁怒,在承恩公府过的越发艰难……没错,裴氏赤果果的迁怒了!
对承恩公府,对嫡母大哥大嫂侄子没有丝毫办法,帮不了女儿,救不得她出困境,裴氏心疼愤怒羞愧……几番情绪交加之下,实在受不得这样的痛苦,就只能转移注视力……
迁怒旁人,这是个比怪罪自己无能,更加容易的选择。
更何况是洛楚尘这样,本就是她深厌的人,迁怒愤恨起来,不要太容易啊!
“芬儿别怕,娘给你报仇,我的女儿过的不好……那贱.人,娘不会让她比你强的。”裴氏喃喃的道。
凭什么?她的女儿吃苦受累,在夫家任人欺凌。但洛楚尘那贱.人庶女却能衣着光鲜的嫁到容王府,去做那高高在上的世子妃……
她女儿既然已经落进泥里,那么洛楚尘,就必须掉进地狱才行!
裴氏眼中冒着寒光,那其中的恨意,竟如野兽扑食般令人心惊。
……
两家被御旨赐婚,除非男女两方有人身死,或绝不可逆转的因素之外,基本没有拆散的可能。
说什么替嫁啊,姐妹易嫁啊……那不过是小说话本的情节,在现实中,却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人——哪怕是一胎双胞,都不可能长的一模一样。嫁进高门贵户的女儿,哪个都是当家的主母,又怎么可能不出门交际?到时候是姐是妹,旁人又不瞎,哪会瞧不出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男女两方,有一方身死。当然,这个也不能是明显的害死,像什么落水,上吊之类的都不成,那太容易被人怀疑了。万一被皇家知晓,哪怕是安陵候府这样的门第,怕都要担上责任的。
最好的,是安静且不着痕迹的死。简单来说,比如——急病而死。
——只是这样并不好操作罢了。
所以,御赐婚姻并不好破坏,男方——容王世子裴氏是没办法了。本人她都见不着,更别说动什么手脚了。而洛楚尘呢,平素总来她院里,晃在她面前气她。可如今被赐了婚,却下就消停了,只老老实实的呆在水谢阁里,在不出门。
若问她,就只回说是待嫁,正绣嫁妆,不好出门走动。偏偏,洛锦文对洛楚尘这个唯一仅剩的,有联姻价值的未来亲王妃也颇为重视,下了严令不许人去打扰她。裴氏就是恨的眼睛发蓝,也找不着机会下手。
下毒是不成的,容易让人查出来。所以只能是自然‘重病’。可让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几日间就病死,又哪里有那么容易做到?
死——最简单明了的办法看来短时间内办不到。裴氏只能起飞智,琢磨别的法子。这世道,女子活着从来不易,清白名声这四字,就足以害死任何人了!
像她的女儿,若不是被风言风语所误,又怎会过的如此艰难?
名声这东西,经营起来难,可毁起来,不要太容易!几句风言风语,几句闲话毁言,甚至,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就能让一个好好的女儿家举步维艰……
更何况,若是被捉奸在床……
裴氏眯了眯眼,看着站在她下首,低头恭敬的听吩咐的下人,她压低声线,“且过几日,老夫人生辰时,你这般这般……如此如此……”
——便定让那小贱.人落入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