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地方,难道即将结束她的一生?
“即墨瑜太自私了,他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要给唐姐姐希望?”喝完了药,她不仅没有询问其他,也没有吩咐新的药方。很快将药碗还他,便回了自己的地方。
听得她突然这样问,也不由得被她牵入思索中:“是啊,我也这么想。
明明是件最危险的事情,为何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凡事都要留一手,多条退路也是好的,但为何他要把自己的退路都断绝了?”
魏雨然比筠琦更了解那个人,也更加清楚。唐芷漪的重要性,不亚于这个天下。只是他不说,唐芷漪不知,很多人都不知罢了。
“退路?也许你们称之为退路,然而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最坏的打算罢了。
魏大哥,你觉得即墨瑜能成功么?啊,或者说,你希望他成功么?”
倚在一角,慵懒的看着他。
“你这个问题还真是刻薄,让我怎么回答?”
魏雨然故作苦笑的掩饰了去,然而心中却被这个问题困惑了。是啊,究竟是希望他成功,还是不希望呢?
“前辈说过,天下动辄便是百姓遭殃。
如果你们使计逼宫,又不废吹灰之力,那倒不必血流成河。
然而他登基之后,势必要拔除不属于或是反对自己的势力,培植自己的手下。
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官员替换势必造成百姓的不满和惶恐。
民心不安,何以安天下?你以为,只是坐上个龙椅这么简单的么?”慵懒之下,果然是不平凡的思考,这个小不点能成为君齐书生的徒弟,果真不是摆设。
魏雨然哪里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他们走到了这一步,真的无路可退了。
“你虽然年纪小,懂得事情却不少。看的问题看的也通透,想必是你聪慧,师傅教的也好。
然而我们每个人生下来,每个命盘就是注定的。就像荆轲注定刺秦,虽注定失败,可秦也注定灭亡时间长短耳。”
魏雨然摇摇头,仿佛此前的她所有举动,都是在设计他。他却义无反顾的入彀了,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无奈却是并不遗憾。
“你把你们比作荆轲,却把我们大墨比作大秦?
究竟是你们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可怖往事,还是你随口一说?”筠琦的每一次质疑,都能带来新的震撼,这一次更加明显。
魏雨然片刻的惊讶稍纵即逝,很快否认:“随口的举例罢了,你这么敏感?”
“可你举例不对,秦虽灭,荆轲也死了……”筠琦不依不饶,魏雨然还真是不知如何回答。
见魏雨然那无可奈何的表情,终究只能作罢。仔细看了看,发觉这个人长得的确不错,一时没注意便入了神。
魏雨然发觉异常,便小声问道:“怎么了?”
筠琦方回过神来,腼腆的笑了笑:“没什么,突然觉得大哥哥你长得很好看而已。”
不说还好,一这么一副如痴如醉的呆看,倒让对方不好意思起来。“是么?”
筠琦回以狡黠的一笑,接下来的话完全是颠覆了此前的评价:“不过和我师兄比起来,还是有距离的。”
有距离的,是差距太大,还是说好看是种安慰?没听说轩辕灏泽是多么惊天动地的美男子啊?“啊,这样么?”
“嗯,在我看来,就是三等帅吧。”筠琦戏谑,见魏雨然时而羞涩的红脸,时而惊诧的后知后觉,实在是好玩。
“三等?那你师兄是一等了?”三等?魏雨然不禁被挑起了好奇之心,他这也算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怎么就是个三等?
筠琦忍不住的笑声,传遍了这里,实在是好笑至极。魏雨然可真是好玩,一句话就能撩拨男子间的那种争霸之心。“才不呢大哥哥,我师兄顶多就是个二等帅。
像是即墨瑜,我觉得比大哥哥你差的远着呢。至于那一等帅,我就不告诉你了,不能让你自卑。”话是胡话,却显得一本正经。
这样却偏偏会让人觉得,自己更加的差劲罢了。不过,目前看来,这筠琦没有丝毫的畏惧和临死之间的绝望之感。“你这上午和下午的态度,差距可也不小。”
筠琦眼前一亮,最起码得知了一个讯息,此时,是十二月的廿三下午。“大哥哥你这也不懂的么?
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简单的就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还不是在你的庇护之下,我觉得多熬一日,是一日。
我本来就不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那苦大仇深、多愁善感好像和我不太志同道合呢。
不过,人总是有弱点的,我也会怕的嘛。”偶尔带着一丝奸邪的笑意,叫人看着也不觉得她可恶或是带着阴谋。
“筠琦,你的确很特殊,难怪你师傅愿意收你为徒。”魏雨然并不能多作停留,差不多时间,就要走了,“我明日再来看你,不知你现在可想到要吃什么了?”
筠琦依旧是摇头了,也许,这就是不能得寸进尺的标准,得其一,就要舍其二。
筠琦的鬼点子一个个的脑海中浮现了遍,却又一个个的去除。“大哥哥,其实我对咱墨国易主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在意,只是我不想看见外敌趁机而入,搅乱我大墨。
但愿有一日,我们能在外面重逢,但愿我以后还能看见我的芷漪姐姐。”
淡然一笑,而悲伤全无。于黯淡的烛光之中,将所有的不愉快沉寂,将新的希望迎来。
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心中究竟怀着怎样的一种情怀,究竟能看见怎样不同的世界,让她如此的坚信,而又玩世不恭的勇往直前?
君齐书生府,果真是一个传奇的地方。
“但愿。”二字落音,人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里。
他的离去,这里又开始冷冷清清。筠琦没了说话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安静下来,静静的思考着。
今日才是廿三的午后,不论即墨瑜用怎样的手段,掩盖了自己被囚禁的事实,这个手段都不可能延续的了两日。
也就是只要再努力两日,熬过这两日,师兄就能发觉异常了。师兄尚在生死危机的关头,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分散的了这个大事。
如此,还算是幸运的。
当然,至于正行门的二位,她想,此刻这二位只怕是和她一样,被关在了某处。然而结合这一点看,似乎又会有新的突破。
正行门的人跟着自己,想必会同正行门的人有所联系,今日这么迟归,又全无通知,只怕是说不过去的。
那么正行门那里,究竟会不会发现这里的异样,而比师兄提早一步前来救他们呢?
筠琦不知,也猜不到。毕竟还有一种可能,正行门里,有着即墨瑜的内应、手下。
想来想去,也不知究竟是正行门会早一步,还是师兄能反应及时,便又迷迷糊糊的补了个午觉。
距京城遥远之外,正有一马车极速而来。
“还要多久才能到京城?”马车里的人迫不及待,每一盏茶的时间都要问一遍车夫。
车夫还算是好性子,一般般耐着性子回答:“不耽误的话,就两个时辰了。”
听了这话,还是不放心的他,探头出来:“两个时辰也慢了,车夫,人命关天,再快些可好?”
轩辕陆笙,默默的看着正在行驶的路上,看着并不能看见的京城。
他的担忧,从数月前开始,然而这几月都收不到灏泽的来信,也没有胡黔的消息,只怕,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
他不祈祷这事能不糟糕,只是祈祷筠琦能不要生气了,为了他出尔反尔还言不由衷,还违背约定……
越想,越觉得筠琦只怕这辈子都不愿意搭理自己了,心中不甚惶恐。
什么事情都好处理,唯独徒儿这事。女子,果真是难养也。
直到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城门口了,马车却突然失控了!
马儿受了惊吓,失去方向,直接横冲直撞起来。车夫也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情,连忙勒紧缰绳却毫无作用。
“嗖”的一声,一支支冷箭齐刷刷的冲着马车前来,而此刻马车中的陆笙却丝毫不知。
一支支箭,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也在此刻,有一群护卫及时出现,砍下了所有射向陆笙的冷箭,挡下了这一劫。
等陆笙那里好容易安顿了马车和车夫,一下车便看见了他们这么多人:“多谢了。”
三字简简单单,拍了拍身上灰尘,毫不在意的,进了京城。
进京后,方知这问题远没有那么简单,却也远没有那么复杂。
京城之中,鱼龙混杂,就像此前的他们遭遇,你可能看得清一些,也可能看不清。
而陆笙此时的要紧事,便是立马进宫。若胡黔已死,便要告诫皇上万事小心。
若未,只怕也是迟早的。
“师傅……”他不知,此时正在王府的筠琦,于梦中还是梦见了他,只是梦里,是他不理她,不愿意谅解她。
梦境的一切,和现实终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