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娇,可堪几度归朝?
听得师傅如此批评,她也没有反驳,师傅说的是,她没忘,只是过于自信。
“那,师傅是不是已经解开了这个案子?”筠琦松开了手,她其实相信韶华不是凶手,只是一时之间怎么都找不到证据证明。
陆笙夺过了她的药碗,另一只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还差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这么简单的案子你怎么可能拖延至今?
她不是你,你不必同病相怜的可怜她而昏了头脑。
筠琦,你这样累着自己,为师看不过去了。”
咦?师傅竟然会这样说话?“师傅,你没病吧?”反是一脸正经的打量起师傅,看着他狐疑而又生气的模样,这便宽心了。
“是,徒弟知错了,我暂时也不管了,我先休息休息怎样?师傅可满意?”筠琦拉下师傅的手,一边撒娇,一边嬉笑。
果真是越来越机灵了,看陆笙的脸色也读的很快,也正因如此,陆笙终于不再皱眉,笑了笑:“不满意,待会重煎一碗药,你要给我喝的干干净净。”
陆笙宠溺的眼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反倒是无尽的宽容。因而,才会有别人口中的特殊。
躲入陆笙怀中,连连摇头:“不不不。
除非师傅你喝一口我才肯喝一口,我喝怕了。”
陆笙叫苦连天,连忙推开她去:“你当为师傻么?我喝了一半你不还是觉得苦?”推也只轻轻的推了一下,没有将她推走。
爱抚的看着她,没有斥责也没有怒骂,也许在他看来,这样的程度只能算是撒娇,顺着她来就是。
“等一下我端来,你可别再反悔了。”几经周折,她一个人吃的苦比陆笙当年还要惨,心里不由得是左一个心疼,右一个怜爱。
正准备转身之际,屋顶之上传来一声巨响,“哐”地,竟从上面跳下一个人来。
那人手中握着长剑,眼中带着恨意,举剑刚看清了陆笙的所在,立马便骂便刺来:“轩辕陆笙,受死吧!”
眼看着师傅竟然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袭击,这女子究竟是如何的恨着师傅,不惜追到了这里?
一身的黑衣,却难看出此女子的容貌。
“师傅小心!”
陆笙反应极快,一碗所剩无几的药丢了过去,并未砸中那个女子。
然而同一时间,筠琦也十分的担心,便大喊了出来。一是提醒,二是喊人前来。
却不知为何,师傅的脸上有种追悔莫及,没有阻止自己喊人的暗恨,为何?难道……
看着女子的刺剑和师傅的闪躲,忽然很担心,毕竟师傅不会武功啊!
分心之际,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距离,其实就是抬手之间。
见师傅因为闪躲不及,险些跌倒便伸手拽了一把。一回头,女子一剑挥来。
哪里,哪里好疼?“啊!”她循着痛楚伸手捂住,脸,是脸。
“筠琦!”听着师傅万分担忧的呼唤,她想笑,却笑不出来,脸上如果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那将来怎么办?
一个念想之间,女子竟然更加愤怒,举剑没有刺中陆笙,便又看着筠琦眼中更加肆意:“阮筠琦?”
那女子,怎么会认识自己?自己初出茅庐,本不会在江湖结怨,何况自己的名气还未出百里。
那一剑,大概用了她最大的恨意,用了她最精准的手法,直刺筠琦而去。
不想,屋顶之上,窜下更多的人。
距离筠琦寸尺之间,陆笙毫不犹豫的拦了下来,徒手握住。“把她给我拿下!”
看着师傅的力度,可想而知会有多疼,他眉都不皱,任凭鲜血直滴在地,溅开了一朵朵的血色花。
要是有毒该怎么办?要是以后这手废了怎么办?要是……
本来自己脸上有一道口子,都忍住没有哭,却看见师傅为自己挡下这剑,瞬间泪水溢满眼眶。
众人纷纷制住了女子,一手打的她跪倒在地,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放声的哭,陆笙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要怕,就算你恢复不如从前,就算你面目全非,师傅也不会离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别怕。”
大概,脸上的痛楚还比不上心里的。
她完全懵了,只呆呆的看着。
陈凡若姗姗来迟,刚一进门,陆笙便扭头朝他怒吼:“快去找大夫!”眼里都是心疼之意,而面对筠琦则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陈凡若一时之间兴许是被骂懵了,一向温润如玉的轩辕陆笙,竟然会有这么急躁的一面?可这满屋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来,来人,快去找邹大夫!”随从很快赶了过来,陈凡若这才回过神来,那里,陆笙还在紧紧的拥着筠琦,那脸上的血迹,刺眼。
大夫没来之前,筠琦已经安定下来。仔细想来,这个女人也许和他们阮家有关,否则未必会有如此大的痛恨之情。
可据调查,阮家行事一向正直无私,很少与人结仇,所以至今不知灭门的真相。那这个女人是何来历?
看着师傅的手上的伤口,突然间没了思绪。以后的复仇之路,只会比这个更凶险难测,如果降临在师傅师傅身上,那她于心有愧。
突然间,对于复仇的心,开始摇摆不定了。
大夫很快被人请来,刚走近,看了看他们两个,便觉得还是陆笙的手更为要紧,还没有来得及抓起陆笙的手,便被他怒视一眼:“先处理她的伤口。”
大夫又看了看筠琦,女子么,当以面容为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分开了他们二人,便打开了药箱。
筠琦一时看着师傅出了神,便没有注意到大夫在上药,“嗞”了一声,那药有点刺激。
陆笙瞪着眼睛,立刻吼着:“不会轻点么?”
这一吼,大夫给吓了一跳,手不慎又点着了她的伤口,疼的又撇开了头。
但看师傅的脸色,筠琦何尝不是被吓了一跳?又看着陈凡若他们极为难堪的表情,这下才发觉,这个大夫大概也不是那么好请的。“对不起大夫,我师傅平时不凶,大概是因为担心我,着急了些,我没事,您继续吧。”
一手按着师傅的手臂,连忙使了个眼色,平日里不都是他教训自己,要尊老爱幼,孝顺长辈?
眼前这个,可是上了年岁的老大夫,师傅自己怎么就能如此目中无人的吼别人?虽然心里很开心师傅如此护她,面上却不能表现。
大夫见陆笙竟被这小丫头安抚住了,心中不禁隐隐的笑着,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伤口很浅,并无大碍。注意这几日少碰水,很快就会长好的。”
大夫看了他们的第一眼时就知道,其实陆笙的伤要比姑娘的重多了,不好好处理,不注意的话,废了也是又可能的。
“多谢大夫,那我师傅呢?”适才那么吼人家大夫,筠琦可不敢保证一会大夫不会下手重的,这要是她,她肯定会。
大夫微微的眼神瞄了过去,径直拿起了陆笙的两只手掌。“其实他的比你严重,伤口也深,看来是有人要害你,这凶器被他握住的吧?”
筠琦生怕师傅也会忍耐不住,接过他的一双手,牢牢的抓住了:“大夫,师傅的手还能恢复如初么?”
“也没有那么严重,甚至也没深到需要缝针,待会清个血,上药之后覆住,用绷带约束几日,看看长势如何,再作判断。”听着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可看伤口好像还是深了一些。
筠琦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要是需要缝针,以后留了疤痕,每一次看见,只怕就要疼一次。
强忍着,陆笙没有哼一句。可脸上的汗珠不会骗人,他分明是痛的。
看着,心痛着,师傅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痛,如今为了救自己,竟然不惜徒手挡剑,若是没有接住,而是被砍下双手,岂不……
“好了。你们二位都需要好好休息,调养的方子我待会写下来,告辞。”大夫的动作很快,也不想继续听见这个男人的怒吼,便毫不客气的走了。
陈凡若站在不远处,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当他难为情之际,陆笙很直接的给了一个字:“滚!”
虽然,不那么好听,不过这算好的。
出去时,随从们都气愤不已,觉得他一个君齐书生罢了,竟然敢这么和他们家大人说话!
殊不知,这个名号,足够调遣他做事的,骂又算的了什么?
“这是住在我的府上,让人闯进来伤害了他和公子,是我疏于防范,轩辕大人不计较,已经是万幸了。”
陈凡若并不记仇,此事的确是他没有做好。
而屋中,又是另一种情景。
门关上的那一刻,筠琦终究没有忍住,冲入师傅的怀中,轻声的抽泣着。
她不怕,不恼,只是忽然间就想哭了。
“怎么?你脸上那么浅的伤口,不会留疤的,放心吧。”陆笙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师傅的样子不觉间已有些憔悴了,原本也是那么爱干净的人,现在的胸前那么多的血迹,不知他会不会觉得难过。
“师傅,以后我若是有危险了,别救我,你受伤了比我自己伤了还疼。”
筠琦伏在他胸前,感受着师傅隔着衣衫的心跳和温度,低低一语。
陆笙原本拍着的手,停顿空中。
怀中的丫头,又长大一点了。
“卿卿佳人东南去,消逝红颜不苟活。”不知怎么,想起来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