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行门上等徒众分为,昭、灵、巡、案四个级别的断案者。
再之下,还有十等划分,等级之森严,也是来自这么多的徒众和能力不一的缘故。
诸如严溯,就属于昭探。
因而驸马提及蓝一仕是巡探,只是为了故意强调他身份卑微,连轩辕陆笙都没有质疑和反对的事情,他居然敢这么直言不讳。
难怪来之前,公主特意嘱咐,这个人不好好贬低贬低,就照他那墨守陈规的想法,指不定闹掰了。
见蓝一仕虽气的脸色通红,却没有半句反驳,心中自是对身份有了敬畏。
这种人就是实在,你要是不喜欢会直说,但为了教条,也不会违反竟甘心执行。
遂,这才是筠琦笑得原因所在。明明蓝一仕的不满理所应当,却最后演变成这样,能不笑么?
本就安静,众人都被筠琦这么响亮的笑声吸引,纷纷看了过去。
筠琦此时可不打算解释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她可不怕。而驸马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姑娘,轩辕陆笙的徒弟。
“你们适才可是在讨论案情?”驸马也不予追究,当做没有发生。
蓝一仕还真是不计较,凡事还是破案重要,便只有他一个人回答:“启禀大人,下官是在调查关于沁月院的无名氏之死,轩辕大人是来调查庄逸的案件。”
驸马心中自有想法,虽是第一日接触这个案子,不过到底是不能暴露他还是有些忐忑的心情:“虽是无名氏,听说面容也毁了一些,不如叫画师依着模样画个大概,未免海底捞针都做不了。”
的确,没有任何容貌特征,也甚至没有胎记伤疤,这样的平凡之人,难不成还能通过那一身衣裳认人不可?
驸马这个办法虽笨拙了些,却还是有点可行性的。蓝一仕深思熟虑之后,也同意了:“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让人去请画师。”
蓝一仕还真是说到做到,立马奔走。若不是公主提前说过此人,还真是叹为观止了。
“听闻庄逸之事有些棘手,不知俊生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说时迟那时快,这驸马对待陆笙的态度,都完全不同。
就像是老师和学子的关系,敬畏与爱戴。如果没有猜错,是因为公主被陆笙救过的缘故吧。
陆笙一边蹙眉,一边沉默。大概是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心中猛然有些疑惑。
“大人,且不说庄逸之事,不知待会可否带筠琦去看看那无名氏的尸体?我看那蓝一仕死板的很,肯定不会同意我旁观的。”
筠琦虽不知师傅为何严峻以待,只是眼下两个案子已经基本断定是存在联系的,怎么能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师傅待公主有恩,驸马又这么谦逊,肯定是愿意帮师傅的忙。
如此,筠琦是拿捏准了他的心思,这才直白的说了出来。
驸马也的确是无奈俊容起了笑意,这个轩辕大人的徒弟,还真是和别人家的姑娘不同。“那你说说理由,本官为何要带你去看那尸体?”
既然是两件案子,为何这阮筠琦会提议要去看看?难道是好奇,不,不会,轩辕陆笙的徒弟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好奇说这么无聊的话?
不过说起来,这个姑娘,颇有姿色呀,难怪他们都说自从收了这个徒弟,轩辕陆笙就再没有风流传言……
筠琦倒没有从驸马那波澜不惊的眼里看出他是如何揣度他们二人的,只是喜笑颜开的看着驸马,作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好奇啊,我还没见过被捅死后浸泡水中半月余的尸体呢。”
幸亏驸马坐的稳当,怔了一刻便首肯了。这,是他高估了这个阮筠琦,还是低估了?总感觉,高估了么。
筠琦给陆笙使了个眼色,没想到驸马这么好说话呢,大概是公主调教的好。
陆笙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
随着衙役的回来,暂时将筠琦的注意力拉了过去:“姑娘,你需要的名单。”
拿起那记录的簿子,翻了又看,看了又翻:“多谢。”
放下的那一刻,眼里尽是不可思议的喜悦。陆笙以为,那不过是窃喜没有掩饰好,遂成了这般。
驸马则是更加无奈的看着这个姑娘,怎么看怎么有趣。
驸马和筠琦等人走近停尸房时,请来的画师也到了:“参见驸马和诸位大人。”
画师约摸三十的年纪,相貌端正,和善的样子。说话也是得体,行礼也正,来来去去就是举子的风范。虽是粗布衣衫,倒也不失读书人的大体。
驸马很是满意,这个人,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画师吴择睿。
“请来。”路人皆知,驸马和公主都是爱才之人。
吴择睿并不拘谨,遂大步流星而入。这里,是一个府衙还算血腥的地方,另一个就是牢房。
“哪一个是无名氏的?”驸马毕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难免有些不习惯,而且这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实在是令人作呕。
筠琦略了一眼,指着最里面的那一具:“最后那个吧。”
盖在尸体上的单子是最新的,而且尸体的左脚上有编号,这还是当初前前前任君齐书生前辈定下的规矩,沿用至今。
画师并没有表现的不满,而是缓缓的随蓝一仕的脚步入内,仵作就在那无名氏的身边候着。
“大人,你怕不怕?”筠琦越过了驸马的身边,跟着画师的脚步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驸马其实很拒绝,非不吉利也,只是如筠琦所言,的确有一点点的……忐忑。忽然,一把抓住了筠琦:“你是真的不怕?
女子就要有点女子的样子,还是,我在前面吧。”
那手,难道驸马从前是苦命出身?
筠琦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顺从了,被他拉着。
回头看了看师傅,陆笙却还在门口,没有进来。筠琦心里明白,师傅是不会怕这种场面的,但为何拒在门外了?
“对了,皇上有没有限期要你多久之内破了此案?”筠琦一时手快,又将驸马拽了过去,竟然拽了过去。
驸马便在筠琦的跟前,距离很近:“啊,没有,你为何……”
不能和筠琦靠的过近,驸马便退了一步,又回头看了看画师他们。却,看见了他们揭下了无名氏的单子,只露了头出来。
胃内顿时翻江倒海的汹涌,总觉得要吐了。可是,为何,只是一个模糊的人脸,这个侧脸,怎么忽然觉得很熟悉?
他愣在了原地,忘记了这里的尸臭,忘记了恶心的想吐。忘记了,筠琦还在不断的打量着他。
“你,不会认识死者吧?”筠琦又将他拉回,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这一句,让驸马回过神来,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你一个女子的力气可真是大。
是看着这个尸体,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不过他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他家不在这里。”
家不在这里,那不是符合了条件之一?
不过不论是否是同一个人,至少驸马提及之时,甚有一种失落的难过,惆怅的的遗憾。为何,为何会让驸马爷感觉到失落?这可不是一个女子,可以幻想做曾经的恋人。
但是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么驸马是否会提供更多的线索?
一个时辰之后,筠琦翻来覆去的坚持将那些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只为了撑到那幅画像出来的一刻。
如果,是驸马认识的人,那就顺利多了。
“这是?”当画像第一个送到了驸马的手中,驸马的眼神很复杂,是像还是不像,是觉得像了还是错觉看错了?
画师吴择睿没有说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死者已经无法看出容貌,这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蓝大人,听说你们昨日调查周围的住户才进行了一部分,既然现在是驸马坐镇,你难道是希望驸马出去调查?”
筠琦是一点都不含糊,做出一副自己旁观看戏的好兴致,实际上人家驸马可没这个意思。
只是蓝一仕也的确是有此打算,只是现在经由筠琦一提,显得他很没有面子罢了。
本要发火,但蓝一仕身边有人耳语了几句,最终沉默离开。
见蓝一仕如此,便知那个人必是严溯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必要时指点一二吧。
“我叫阮筠琦,你可以叫我钧少。实际上,我虽然知道我们大墨唯一的公主嫁给了那一年的状元郎,却不是很了解你。”筠琦这先礼后兵的习惯,依旧没有改掉。
自我介绍,只为了更好的深入了解,那个死者究竟是不是他所认识的人。
“钧少?看来是我的名气太小了,只能让你记得本宫乃文漪的驸马。
我姓白,名俊生,乃澄开人。嘉禹十七年的文状元,同年,娶了文漪。”
本是抱着打听消息的心态,却不知,一个澄开二字,叫筠琦自己迷离了。
澄开的薛家,薛谷铭,薛亥丞……
“那,大人,这个人也是澄开的吧。”筠琦不打算继续卖关子,直接了当的问了。
这里本就只剩下筠琦和白俊生,说与不说,其实都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了,是在回忆,究竟这个人,是不是印象中的那个人呢?
“像,我也只是觉得像。要说容貌,已经毁成这个样子,我都说不出是怎么觉得像了。
况且,仵作说,尸体泡在水中,会出现像是浮肿一般的现象,更说不准这会不会是我的错觉。
钧少,难道,你会相信这种错觉?”
此刻的驸马,不再是初识的印象。他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哥哥,也有焦虑,也有担忧。因为初担此重任,会担心,会犹豫。
其实如果他不是驸马,怎么会没有个限期?
阑珊灯下君子执扇,回眸寻觅,佳人不见。
黛蓝一身,青色花纹,云理九连长裤,墨如泼画一双蹬,眉角英气。
“至少,我会相信我的直觉。
白大人,说说看,他,叫什么名字?”
筠琦的诚恳,令白俊生有些意外,也许,这就是非比寻常之人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