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安对于皇上的提议，十分冷硬，坚决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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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些年冷眼旁观，知道高无凌对娘亲有多好。
尽管他心里知道自己并非他亲，但这些年他对自己视如己出，悉心教导，给了他一个父亲应给的一切，甚至生命。
如今他若同意皇上所说，让娘亲葬入皇陵，对高无凌是何等不公！
“未安，你如何只考虑高无凌，不考虑你娘？你娘的心思，高无凌一清二楚，你若是不答应，你娘在九泉之下……”
“娘会理解我的，”沈未安不等他说完，便立刻打断，“皇上，今日是除夕，我还要去陪我的家人，且宫外到底不安全，您还是早日回宫吧。”
“未安，你这是……在关心朕吗？”
皇上面上一喜，立刻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觉得是就是吧，恭送皇上。”
沈未安口气依旧冷硬，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一旁的李贵立刻皱了皱眉，刚想上前说两句，就被皇上轻轻抬手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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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你要朕回去，那朕就不便打扰了，李贵，咱们回宫吧。”
李贵叹了口气，“哎”了一声，立刻上前搀扶着他，折返回去。
没走两步，皇上突然顿住了脚步，转头看着仍旧立在远处的沈未安
“未安，刚才那事……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我已经考虑过了，过几日就去将娘亲的尸骨接回，皇上慢行。”
皇上看着他丝毫没有动摇的神情，苦笑着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
花厅内，虽然皇上和沈未安去了后院，但厅中的众人依旧不敢高声说话，没有了之前的活跃气氛。
好不容易熬到皇上和沈未安回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起来吧，朕就是出宫到处看看，你们继续，朕回宫了。”
许梦鱼本低着的头忍不住悄悄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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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仅仅是一刻钟未见，皇上的声音似乎疲惫异常。
果然，皇上一脸的落寞，再看斜后方的沈未安也是一脸冰霜。
许梦鱼猜想，定是二人刚才在后院儿谈论什么谈崩了，不欢而散了。
众人诚惶诚恐地送走了皇上。
可经了这一遭，众人也没了继续热闹的精神头。
许大郎和李氏守旧，不许任何人回房睡觉，偏要在花厅守夜。
所有人都一搭没一搭的靠在椅子上，喝着茶聊着天。
眼看夜色渐深，桃桃和宝儿的眼皮都已支撑不住，但许大郎硬是不准他们回屋。
二人便只能相互依靠着，趴在桌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阿三眼睛转了转，抬头看了看时辰，站起身，扭捏的搓着手：“那个……我有事儿出去一下，你们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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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梦鱼看着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冷笑一声。
“什么你有事？不就是想出去找英儿吗？瞧你那死出。”
阿三讪笑着挠了挠头：“还是鱼姐聪明，那……那我就走了。”
春娘见阿三溜走，也打着哈欠站起身。
“我来自黑市，连年都不过，可没什么守夜的规矩，这夜谁爱守谁守，我去睡了。”
许大郎嘴巴哆嗦了几下，本想叫她继续留下守夜。
但他见识过春娘用毒的手段，生怕她一个不高兴用在自己身上，只好将伸出的手臂又放了下来。
许梦鱼好笑地看着春娘也离开了花厅。
“梦鱼，你困吗？”
沈未安突然侧身，在她耳侧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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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梦鱼摇了摇头。
“不困。”
其实守岁不仅是这里的规矩，前世她在孤儿院，每逢除夕时，便有社会上的好心人送来许多好吃的饭菜和零食。
这一日，就是他们那些孩子最开心的日子。
因为不仅有新衣服穿，晚上还可以一起看晚会，吃年夜饭。
吃完丰盛的年夜饭后，院长老师们就会给他们发水果零食。
他们就会一边吃一边聊天，谁也舍不得睡，生怕自己睡着了，零食和水果叫别人多吃一份。
“那陪我走走？”
“好。”
许梦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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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李氏说明之后，便跟着沈未安一前一后的出了花厅。
许梦鱼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寂寥落寞的背影，想起刚才跟皇上的独处，忍不住开口。
“未安，你刚才你跟皇上说了些什么？看你好像心情不好。”
沈未安没有回头，低下头苦笑了一声，缓缓说道。
“其实……我小时候经常能在芯园中看到他，不过那时爹爹位高权重，颇得他的重用，即便他来的频繁，我倒也没有多想。”
“可他刚才竟跟我说，整个芯园从设计到建成全是他操心的，而且他每次来芯园不仅是来会友，更是来看娘亲和我。”
许梦鱼静静的听着他的讲述，也不打断。
听到他语气有些哀伤时，走过去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你若是难过可以不讲，反正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永远陪着你的。”
沈未安侧头，看着月光下许梦鱼娇俏美丽的面容，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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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无凌在世时，待我和娘亲非常好，好到离谱，好到高夫人嫉妒发狂，他都不回去。”
“我在国子监读书时，经常听到那帮人嘲笑我娘，说她狐媚缠住了我爹，高夫人才会发疯。可事实上，那些年，我从未见娘真正的开心过。“
“即便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时，她的目光总是透过我和爹，似乎落在了别处。当时我不懂为什么，可现在我懂了，皇上他说的没错，娘心里的人……是他。”
许梦鱼轻轻揽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听着他的声音从胸轻中传出：“可那又如何呢？他想让娘的尸骨将来与他合葬，绝无可能，我绝不答应。”
“你说什么？”许梦鱼惊讶地从他怀中退出来，“皇上想让你娘的尸骨葬入皇陵与他合葬？那高大人怎么办？还有高夫人那里……”
许梦鱼话没有说完，就住了口。
因为若是论起身份来，高夫人才是高无凌的正经嫡妻。
将来若是合葬，也应当是高无凌和高夫人一起。
但是高无凌对沈氏用情如此之深，恐怕死后也愿意与她同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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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高夫人已经早早表态，她并不愿意跟父亲合葬，况且她年后就会殊瑶回山东祖宅，怕是永不再回京城了。”
月光下的沈未安依旧那样好看，宛如踏月而来的仙人一般。
可他脸上的落寞和无助却让许梦鱼心疼不已。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并不难。”
许梦鱼见沈未安投过来疑惑的目光，接着开口：“你觉得如果沈家婶子在世，她会如何选择呢？”
沈未安低头沉思着，片刻后面带痛苦的抬起头。
“她可能愿意跟他在一起吧。”
许梦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抱着他的胳膊将自己的头靠了上去。
“人生本来就有许多遗憾和错过，如若能够选择，谁不想过称心如意的人生呢？这辈子做不到的事情，就会寄希望于下辈子，看似是人的贪念，又何尝不是感叹这辈子的遗憾呢。”
沈未安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许梦鱼，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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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鱼，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
许梦鱼浅笑，看着天边的月亮，脑中浮现出一张保养得宜，温柔似水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