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倾羽和风翊扬,两两对望着。
淡漠如冰,皆是伤人。
一个言不由衷,只为赌气。一个是心意已决,想在离开前为对方找一个适合的人。
可是这么做,最后只是伤人伤己。
“姐姐。”唯独不知情阮诺云以为如愿以偿,羞红了脸,竟直接唤着水倾羽为姐姐,并且已有了新嫁娘的娇羞模样。
一句姐姐,等于一个既定的事实。
“嗯。”水倾羽当着风翊扬的面,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应下。
风翊扬瞳眸敛紧,逼视着她。
再一次的对视下,她的表情还是那样平淡。
哪有女人会情愿为丈夫再找一个女人?
她究竟要做什么?
是因为楚妍?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甚至不惜用另一个女人来捆住他?
以为水倾羽是在楚妍一事还未反省,甚至变本加厉,想要用阮诺云来挟制住他时,风翊扬没有出声做否认。
而他们两人的误会,显然牵连到了第三个人——阮诺云。
事情就是那么荒谬,就在最近一事接一事的发生下,竟然传出逍遥王将纳阮丞相的宝贝千金阮诺云为侧王妃的消息!
知情的一部分人,对于阮诺云恋慕风翊扬已久之事,都知晓。其父阮丞相,对于这个女婿也是志在必得。
可逍遥王一直不曾回应此事,看来应该没什么希望了。
不想就在作为代替暖延国的使节,到访雪影国,并与其心月公主短时日内,定下终生不久。竟再次传出逍遥王大婚「喜讯」……
难道是逍遥王终于发现了阮丞相的千金才貌双全,也喜欢上了人家?
这些都是他人的猜测,恐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了吧。
半个月后,风翊扬与阮诺云的婚礼已筹备好,就在今日举行。
而筹备的时间中,听下人说风翊扬亲自与阮诺云去看过婚礼要用的东西,恩爱非常。
房内被女子的气息包围,那淡淡的麝香已经不复存在。
“时间,过的真快……”水倾羽望着镜中人,不禁叹息道。
容颜未变,但总是觉得哪儿不同了。
寒溪为她梳着一头青丝,轻声问道,“小姐,如此做,真的好吗?”她已有多久没看到主子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如果我们离开时,能安心点,那有何不好。”她手里把玩着半边儿的玉佩。那是牵住她和他的缘分——「龙劫凤心缘」。这块玉,她也将在不久后,交给另一个人了。她不再是它的主人,也不再能拥有它了。
“可是小姐,这样一来,你真的会快乐吗?即便是在最后,你还是在为他设想。甚至为他找了一个女人……”一想到这儿,寒溪就不悦。那个阮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主子和逍遥王变成现在这样,恐怕她就连逍遥王再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现在成为侧王妃。
“也许阮诺云,会是适合他的人。他心中有人,而阮诺云又恋慕了他这么多年。痴心的守候,不管是否能换来相对等的爱。至少她不像我,会选择离开。”乌黑亮丽的青丝垂在前身些许,粉黛未施的素净容颜,看起来纯净无暇,几乎透明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水倾羽其实明白,即使阮诺云知道了他喜欢着楚妍的事后,也不会离开他的,所以她才会放心这样做。
屋外很喧闹,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已经近了。
她眺望着窗外,仿佛透过那堵墙,能够看到那样热闹的场面。
“是时候了。”她说。
水倾羽任寒溪为自己梳髻,缀上饰物,穿戴好今日出席婚礼的衣裳及配饰。就好像一个拥有生命,却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
这间曾是他们的新房,将成为她在府里的最后时光中,独自一人所居的闺房了吧。
物是人非,原来不必等到几年,乃至几十年后感受到。
热闹非凡的婚礼上——风歌离碍于丞相的面子,自当是亲临主持婚礼。
当日水倾羽与风翊扬成婚时,也是如此。这么一来,在旁人眼中,则是认为阮丞相之女阮诺云嫁进王府,虽名为侧王妃,但实则已经与王妃不分大小了。
两位新人,按照规矩拜天地。
水倾羽嘴角保持着笑容,但她的眼睛却是空洞无神,细看之下,竟有些令人惊恐。
风歌离时不时的朝她看去,也许是知道了这件事,是她有份,不甚了解。
当两人视线隔空碰撞时,水倾羽面对他眼神的质问,只是淡淡一笑。
到了奉茶的礼数时,她静坐在边上,待他们为风歌离奉茶完毕后,便转向了她。
“姐姐。”阮诺云脸蛋微红的将茶奉上。
“嗯。”她的笑容加深,接过了茶,抿了一口后,将寒溪金盘上托着的红包拿下,递给了她。并以礼嘱咐道,“日后要好好侍候王爷,也希望府里上下和气一片。你我也不必分谁大谁小,你唤一声姐姐,就算是我先进门占得便宜吧。”
一个小小的调侃,顿时暖了略显紧张的场子。
大伙儿也都乐呵呵的开怀笑了起来。
毕竟正室对后娶进门的,都没一个能好声好气的吧。谁愿意将丈夫平白无故的分一半给另一个女人?
不过瞧这王妃,倒是好说话的很。想来这姐妹俩,日后相处也是融洽的。
而水倾羽的话语的举止落在阮丞相眼中,有着赞赏。
她此举也是为了不让阮丞相难堪……
身为阮丞相的千金,大可觅得一个好人家,只做为人妻,甚至要求对方只有一个妻子,不准纳妾也不是难题。可她终究还是了自己所爱,且为爱甘愿做侧室。作为父亲的阮丞相,宠爱女儿不想过多阻挠,但是又不愿失了颜面。
这下水倾羽是给足了他面子,也难怪他对她印象甚好了。
“妹妹自当听从姐姐教诲,进门之后,会与姐姐和睦相处,会好好侍候王爷。”阮诺云乖顺的一一承诺。
“好。”她拉着阮诺云的手,轻轻拍抚了两下。
无视风翊扬和风歌离同时投来的眼神,她只是视若无睹,径自和诺云交代了两句。
风翊扬看她自打那日顺势应下了将阮诺云娶进门一事后,就一直是这般态度。
为何她就像没事发生一样,为何她还能这样与阮诺云说话,为何她明明嫉恨楚妍,却不嫉恨这些日子与他几乎形影不离的阮诺云?
那么这些日子来,他所做的,岂不是笑话一场?
始终揣摩不到她究竟在想什么,生气,吃醋,还是一点都不在乎?
风翊扬觉得自己才是被折磨的那个人,而先犯错的明明是她,为什么最后却成了……
等到他明白自己竟为了一时之气,失控到想以另一个女人来刺激她后,他才发现,三个人,无一幸免,陷入苦海深渊。
宾客这一次又是闹到了很晚才逐渐散席……下人们忙着收拾残局……
屋里,寒溪伺候着水倾羽将安胎药喝下。
“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回去歇下吧。”水倾羽一口气喝完汤药后,便将碗递给了寒溪,说道。
“是。”瞧着主子有了乏意,寒溪便转身离去。熄了烛火,带上了门。
躺在床上,水倾羽的身子是静躺着的,眼睛却还是睁着。
明明今日很热闹,该是开心的,而她不是也笑得开怀吗。那为何……为何觉着夜这般的静,静到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声和呼吸的声音?
突然静下来的空间,让她产生了恐惧感。
捏紧了被褥,眼珠子不断转动着。
夜风温柔的吹过,帐幔轻纱被拂动着。好似海面的波浪……
黑夜被淡淡月光照着,室内之内一目了然。
看着,会怕。不看着,也会怕。总觉得太过安静之下,会突然蹦出个什么……
水倾羽命令自己不要想这些不好的东西,现在她肚里有宝宝,不适合想这些啊!
可是那种恐怖的幻象会时不时的像警钟一样敲响,让她必须睁开着眼,不停看着周围,确保没东西。
黑夜里,有拂动的轻纱帐幔,梳妆台,字画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