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红鸢倒是不怕狗十三会出什么问题，她担心的是第一次出门守着摊子的桃五，本意是让她出来历练，实践中最能学到东西。
却又察觉道，她似乎忘了，桃五才八九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以边学边玩，应该等几年才对。
万一在这时候出一点什么问题，让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那无异于揠苗助长。
路红鸢不禁加快了脚步，还未凑到跟前，就听见桃五娇亮的声音大声呵斥道，
“这小姐姐明明就身体不舒服，大叔你为什么不给她去看病？你到底是怎么当爹的？”
“谁是她爹？俺是她男人。你个小丫头片子嘴巴里乱拌什么，让你家大人出来说话。”一到粗旷又狂野的声音立马回斥道，
“不管你是男人还是爹，这小姐姐的身子你总得管吧。她是真的有病。”
“放你娘的狗屁，俺新娶的媳妇儿，什么都是新的，不可能有病。你再胡说八道，俺扯烂你的嘴。”
“我没有。你看小姐姐那么瘦那么弱，风一吹就咳嗽，还有夹在风内的味道……”
“小妹妹。”轻柔若水的声音响起，声音低且语气缓慢，让周围喧嚣的人群都安静下来，生怕声音大一些，就听不到这一不小心就会随风散去的声音。
“嗯？怎么了小姐姐。”桃五声音亦是轻柔下来。
“我们……咳咳……只是来喝粥的。”
女子当真非常柔弱，一句话都说不齐整，“小妹妹，粥……咳咳，好了么？”
“小姐姐你是不是没钱治病？你放心，我会抓药，我不收钱，你的病是因为……”
“小妹妹。”柔弱女子的声音冷了下来，轻柔而坚定，“粥，好了么？”
“都什么时候了小姐姐你竟然只顾着粥，你的身子比粥重要多了吧，小姐姐你放心，我是义诊，真的不收钱的。”桃五声音里满是真挚和诚恳。
“既然粥没好，那我就咳咳……改日再喝。二壮，咳咳……我们走。”
“小姐姐，你的病真的不能耽搁。”桃五焦急声音中的带上了哭腔。
路红鸢刚挤进了人群，抬眼一瞧，桃五拽着一个袖口，袖口的主人异常孱弱，此刻正被一个粗黑高壮的男子揽入怀中。
二壮转身一走，发现走不动，回头瞧见桃五的手还拉着自己媳妇儿，顿时恼了，“撒手。”
桃五鼓着腮帮子一脸倔强，她想要救人，“小姐姐真的有病，我，我不收钱。”眼眶子红红的。
二壮一挥大手，将桃五挥开的同时，抬腿将旁边的桌子劈断两半，木屑纷飞打在桃五脸上，划了道小口子。
“俺再也不来这破地方喝粥了，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你说什么？”桃五鼓着腮帮子蹙着眉头瞪着他，喉咙里还有生气的呼噜呼噜声，“你再说一遍？”
欺负她可以，不能欺负她的家人，她快要忍不住了。
“你们家大人出来，俺倒要看看，谁家养的丫头片子命这么贝戋，小小年纪抛头露面就算了，还这么嘴上没个把门的，见个人都说人有病，生怕你的药粥卖不出去是吧。”
二壮声音非常大，一下子就将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况且他还三言两语就误导众人说桃五乱说别人有病的事情，让众人先入为主。
即使桃五喊道，“我没有，我真的会看病，小姐姐就是有病，我能治……”
她话音未落，便被围观人的声潮给遮盖住了，
“呦，才几岁的娃儿哦，就出来讨生活了，也没个人帮看着就算了，还这么口无遮拦。”
“是啊，我看这小娘子倒是娇俏的很，肤白貌美，没啥毛病，便宜这黑壮壮了。”
“那肯定就是这小丫头鬼迷心窍了。闺女啊，你早些回去找大人来看摊子吧。”
桃五听着这些话不知所措，她噙着泪花看了一圈，看到了熟悉的烟紫色身影，却又慌忙别开眼去，定了定神。
她不想找白一帮忙，就更不想让路姐姐看笑话，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独当一面的，她才不会被人看扁。
思及此，她猛吸一口气，用尽了力气喊道，“我是真的会治病。”
围观者再次摆手失笑，更有甚者嘲笑开来。
一个穿着不错的女子耻高气昂道，“噫，这小丫头，还真是不死心，我都瞧着那姑娘不过是瘦弱点，绝对不会有病。你要会看病，猪都会上树嘞。要是信你会看病，我就把你今天这粥包圆了。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骗子。”
“此话当真？”清浅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女子脱口而出，“这么多人听着呢，肯定当真。”
“那我信。”
“信？竟然有人信？哈，是谁？”
嘲笑桃五的女子寻人，歪头瞧到一双微微眯笑的瑞凤眼儿，顿时吓了一跳，眼神下意识闪躲一下。
“路……你，你谁啊。难不成，你相信她能治病？除非你头脑有病。
“是，我有病，你能治么？”路红鸢笑的恬淡。
“我又不是大夫。”女子嗤笑道。
“你既然不是大夫，为何说这女子没病？”路红鸢指了指那埋头在二壮怀中的柔弱女子，“倘若她真的有病，因为你等嘲笑耽误了病情，你负责么？”
她若是再不出来，桃五就要被这些人给吃了。
“你，你认识这小丫头。”这嘲笑人的女子突然祸水东引，指着路红鸢道，“这小姑娘就是她的人。”
众人立马恍然大悟，一片唏嘘，“怪不得相信，原来这就是不负责任的那个女人啊。赶紧把你家娃带回去，别丢人了。”
“为什么是丢人？”
路红鸢朝着桃五招了招手，桃五嘟着嘴走过去，委屈的说不出话来。
路红鸢摸着她的头，冲着大家笑道，“你们是因为她小，所以不相信她，对么？可我就是信她。”
“嘁，你信她，我也不会包圆这些粥的，你们是串通一气。”那女子讥笑道。
“嚯，”路红鸢再次淡笑，“你想的倒是挺美。这里每一样粥，都不是只值一文钱的。”
她怼的女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后，看向可刚才点了粥的人，“你们互相问问，你们吃的粥，是一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