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顾长歌被凌奕寒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追问弄得无所适从,她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你……想表达什么?”顾长歌眨巴着眼睛,她真的是被凌奕寒弄得很不懂了。
“仔细想一想。”
凌奕寒的眼睛在距离顾长歌不过半寸的地方,认真而澄澈。
澄澈?顾长歌看着那双她已经很熟悉的眸子,她竟然从凌奕寒的眼睛里看到了通透,直达内心的通透。
“诚然,虽然我在里的后宫里树大招风,招来无数记恨,但我也算是平安无事,那次因我一时疏忽,摔进水里,也是你以内力相通,救了我一命。”
顾长歌仔细的回想过去那些时日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她以最坏的恶意揣摩他,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护了她周全。
两个人无声的对峙,融入到彼此的目光中,看得清却看不透。
七月百无聊赖的看着萧衍被那倾城一舞给弄得春心萌动,她还要在这里守着,太讽刺了。
这四个月她日日都在想着要将他碎尸万段,奈何他用她,且疑她,而且他的武功还在她之上,她没办法只好尽力隐藏。
还好,公主涅盘重生了,萧衍欠下的血债一定要让他血偿!
七月非常不屑的看了一眼正在侃侃而谈的萧衍,他的笑跟当年的那么像,还是那么假。
不经意的转头,七月却发觉那山坡上的亭子里似乎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她蓦然心惊,转头去看萧衍他们。
“我们家娘娘她……”
面对如此英俊潇洒的男子,宛丘多少都有些小鹿乱撞,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她眼波流转,欲言又止。
“公子,我家娘娘情况不太好,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再不回去要被姐姐骂了,公子,后会有期。”
宛丘像害羞一样,捧起自己折好放在一旁的一束梅花,匆匆而去。
萧衍看着那离开的青色背影陷入了沉思。
顾长歌不知道和凌奕寒僵持了多久,只觉得脸越来越烫,“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丫头,可还记得无名山上陪你练剑的那个少年?”
凌奕寒附在顾长歌的耳边说话,声音很轻很柔,将她拉进那段被尘封的记忆中去。
那段温馨中带着刺痛,太过年幼久远,模糊到近乎于遗忘的记忆。
“你是那个少年?”
顾长歌已经快要记不清那时候的事了,那时她只有五六岁而已,她只记得山中岁月清冷,除了练功,她最爱去山顶的冰湖,那里,有个少年。
意气风发,眸似星海,一把长剑,可惊天地。
“我那时十四岁,总想着现在应该也没有变了脸,你却没有认出我,那时太小了,不记得我了吗?”
凌奕寒轻轻的抚过顾长歌的脸颊,他记得,那个时候,她小小的,穿着红色的衣裙,喜欢一个人站在冰湖上看着自己的倒影发呆。
像是很孤独,很茫然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她是谁,却觉得这个小小的人儿很可爱。
更何况,后来,她还救了他一命。
“我记得那个少年,可记不得她的样子了。可就算你是那个少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什么时候,怎么认出来的?为什么早些不跟我说,偏偏选择这个时机告诉我?”
顾长歌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每一个都问在了点子上。
可好在凌奕寒是早有准备,他预料到了她会问的每一个问题。
“我没有认出你,我没想到那无名山上连名字都没有的小丫头,会是盛世公主。
直到那天我发觉你竟然修炼过梵心诀,而且还身中寒毒,我开始怀疑。你是我所有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我不敢妄动。”
凌奕寒撩着顾长歌的头发,他平常有多冷,现在就有多柔,她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凌奕寒。
“然后你就去查了我?可是我曾在无名山上那件事,瞒得滴水不漏,除了我父皇母后没人知道。”
顾长歌目光灼灼,她挣扎了一下,凌奕寒就将她放了开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既然凌奕寒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顾长歌就准备跟他好好的谈一谈了。
“既然陛下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们今天不妨来理一理,我与陛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梅林中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顾长歌悠悠然的坐到了石凳上。
远处假山石的阴影处,两个人影绰绰。
“公子,盛世公主和楚皇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紫衫有点担心,刚刚就看到顾长歌将凌奕寒推开的样子,感觉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正浓。
“先看看,凌奕寒应该不至于对她动手。”
慕容憬原本就是不放心顾长歌一个人的,奈何自己抽不开身,她又实在不愿意让别人跟着,所以就放她一个人来了。
他忙完了事情,还是实在放心不下,就追过来看了看,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一幕。
凌奕寒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假山石,慕容憬恐怕是没想到会碰见他,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远远的就被他发现了踪迹。
“说说吧,你想谈些什么,像听些什么?”
凌奕寒在顾长歌的对面坐下,刚刚好背对着慕容憬的视线,他柔情款款,一副你问什么我都说的样子。
顾长歌实在是有点无法直视,他现在的样子,简直是要比慕容憬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吧,你是如何确定我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顾长歌总觉得自己有股审问犯人的感觉,而且对面做的还是凌奕寒,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成就感。
当年的记忆太过久远,那个时候她还年幼,如果不是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她都记不得。
她只隐隐约约的记得,那无名山顶上有一处冰湖,常年不化,那冰湖上总有一个一席黑衣的小哥哥在练剑。
“你自己也知道梵心诀是独门秘术,懂得的人并不多,这世上不超过十个。
你父皇母后皆是武学奇才,武功不弱,但是都不会梵心诀,我让隐卫去了一趟常安城,我竟然发觉你用的武器是一把软剑,未语。”
“未语剑?”
顾长歌一直记得那把剑是母后送给她的,在她九岁生日的时候交到她手上的,难道会和凌奕寒有什么关系。
“那把剑,和这把子夜是一对。”
凌奕寒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剑直指顾长歌的咽喉,剑光闪过,顾长歌眼前一花。
但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凌奕寒是绝对不会杀她的。
可是凌奕寒这突然的一下可是把紫衫给吓坏了,好在慕容憬及时的拦住了她。
顾长歌低头看着那把银光闪闪的软剑,确实和未语剑很像,被剑抵着脖子的感觉实在是不大好,她用手指轻轻的把剑拨开。
却发觉微弱灯火下一闪而过的花纹,那古老而复杂的花纹和未语剑上的一模一样。
“你此刻亮出兵器,倒让我觉得你要杀了我似的,这把剑和未语剑有什么关系,你一出声就是楚国的皇储,你怎么会在无名山上,呆上那么久的时间,你还知道些什么?”
无名山山脚下被人布下阵法,一把人去都会被活活困死在里面,她师父身份特殊,隐居在无名山中,山中虽有其他人,但是互不往来,非敌非友,遇到就避开。
这话,师父和母后都对她重复了无数遍,但是那时年幼,懵懵懂懂,那个舞剑的小哥哥也不像是个坏人。
“子夜未语,是前朝的铸剑大事,秦欧子用一块并与玄铁锻造而成的对剑,一阴一阳,轻薄无比,却又锋利无比,被前朝皇室所收藏。
后来在战乱中不知去向,我师父辗转得到了子夜剑,将之转赠给我。他告诉我未语剑,在他的一位故人手上,那故人也住在无名山上,却是亦敌亦友。”
顾长歌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扣着桌面,她突然觉得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你知道我师父是谁?”
尘归尘,土归土,师父临终前对她说,她生前种种因果循环终成报应,她离去了,就要把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都带走,唯独她的身份是不能揭开的秘密。
“我不知道,我只从我师父口中得知了这么一位故人,无名山上的故人,所以你手中的未语剑便是让我认定你便是当年那个爱穿红衣的小姑娘。”
凌奕寒不知何时将剑收了起来,顾长歌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慕容憬也没有看清。
“紫衫你看到那把剑是从哪里抽出来的了吗?”
“没有,平白多了把剑我就留心了,可我还是没有看清他把剑收到了那里。”
紫衫一直紧紧的盯着凌奕寒,可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到根本就看不清。
顾长歌从未想过自己和凌奕寒之间还有这么一段青梅竹马的缘分,真是叫人意外。
“也就是说,你设计了这么多年的一个套,却没想到最核心的人,却是当年的儿时的玩伴,你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