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奕寒真是被噎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抱歉确实是马后炮,伤害已经造成,短短的一句话又能造成什么弥补呢?
“舒儿,是我对不起你,那一日在椒房殿让你伤心了,可我从不曾疑你。
你生产我没能陪在你身边,是我罪该万死,不管什么解释都不能弥补。”
顾长歌从未见过凌奕寒如此之低的姿态,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卑微,可是顾长歌的内心竟然是毫无波动呢。
“你的解释可以弥补,但是弥补的,只是你自己内心的愧疚而已,你总是能找到理由告诉你自己,你是逼不得已。
以前我傻傻的站在你的立场为你想事情,我也尽力去安慰我自己,世间安得双全法。我以前是多么的大公无私啊,我觉得你该把你夺得天下的野心放在我之前。”
顾长歌的眼睛慢慢的变得有些湿润,她不想的,不想再流眼泪,但是她忍不住。
“但后来我就不明白,不得两全法,就要一次一次的牺牲我吗?我可以为了你的野心放下一切,我可以为了成全你的天下承担下你曾经加诸在我身上所有的痛苦。
可是他们算什么东西,你凌奕寒凭什么如此放任那些人如此肆无忌惮的来伤我害我!”
顾长歌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像一只泣血的凤凰,哀伤到歇斯底里。
“那天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缘由,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凌奕寒,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能原谅。
你,舒萦兮,林梦,宣妃,都不能原谅。
我还是很谢谢你,替我惩治了宣妃的,可是你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吧,所以我回来了,我自己来。
舒萦兮,舒城,林梦,现在再加一个凌逸,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就像不放过我自己一样。”
顾长歌一伸手将那张纸放到了烛火之上,一下子火苗四起,火焰在顾长歌的手上绽放。
“顾华以前喜欢叫我小凤凰,以前我很是不喜欢,但我现在倒是开始喜欢了,凤凰浴火而重生,涅盘之后才活得更灿烂。”
顾长歌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可是明媚之中多了一丝阴郁,一丝杀气,一丝冷然。
凌奕寒只感觉心上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然后连皮带肉的剜出了一块,再也填补不上的疼痛,鲜血淋漓。
“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很可怕?”顾长歌靠近凌奕寒,攀上她的肩膀,“是不是在想第一次见到我时,我的模样?”
她那双曾经藏着星海的眸子,现在却像是一片黑不见底的海,看进凌奕寒的眼睛里,糅杂成了最黑的墨。
“我现在都有点不记得当年的我是什么样子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啊,从我到你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吧?
是你把我变成了如今这样,这样的我,你还会爱吗?你还会怜惜吗?你还会记得你当日的诺言吗?”
两个人贴的异常的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凌奕寒忽然笑了,在这夜色之中,摇曳的烛火之下,显得异常的邪魅。
“怎么办呢?当初在祁山之上,你告诉我你的名字的那一刻我便认定你了,舒儿,你是我的,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掌心上的人。
你是大秦国捧出来的掌上明珠,我便用心头血来将你供奉。
盛世公主,顾长歌,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凌奕寒的女人,永远都是,不管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都和你一起。”
凌奕寒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炸开,顾长歌忽然就觉得心很疼,疼的她无法呼吸。
“好虚伪啊。”
凌奕寒这一番的深情告白,被顾长歌用四个字轻易的击碎。
“你刚刚将那件事移交给大理寺处理,是在包庇舒萦兮吧?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让舒相在你的眼皮底下培养了多少的势力?才会如此的不敢下手?”
顾长歌虽然对楚国没有那么熟悉,但是好歹当了皇后也是学习了不少了,虽然毒害帝后是大事,但是事情发生在了后宫,无论如何也轮不到管理外部刑事的大理寺来审查此案。
“不是我不敢下手,而是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了皇位,我怕你牵扯进来会再次受伤。
我承认曾经是我混蛋,我承认我没有保护好你,但是从你回来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能容忍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可没想到我还是疏忽了,绝海草,我竟是没有想到,凌逸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长歌听着凌奕寒稳健的心跳声,忽然就觉得自己太弱了,别人保护不了自己,她自己也保护自己。
“凌奕寒,我再最后相信你一次,一个月后,我要舒萦兮变成阶下囚,我要在天牢里看见她。
如果你能做到,我就考虑,听一听你的解释,想一想你的解释。”
顾长歌之间轻点在凌奕寒的胸膛,自己向后退了几步,她此刻的神态,像一个女王。
“只要肯给我机会,做什么都可以,那我还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考虑告知我一下你做今天这些事情的理由?”
凌奕寒笑着去抓顾长歌的双手,暖在手里搓了又搓,顾长歌竟然也没有挣脱,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就缓和了下来。
连顾长歌都想不透是什么缘故。
到底是什么缘故呢?顾长歌努力的想,却终是没能像明白。“我现在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告诉你,我现在极度的不信任你。”
顾长歌当着凌奕寒的面把这不相信你的话说的这么理所当然,而凌奕寒也只能无可奈何啊。
“好吧……那我再想想办法,想想怎么才能让相信我。”凌奕寒很是无奈的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样子倒像是夫妻两正常的吵吵闹闹。
顾长歌忽的就觉得哪里不对,将手给抽了回来,“我还是想要看看那块石头。”
凌奕寒觉得手上一空,心上登时也是一空,“那石头不是你一手弄出来的吗?你还要看些什么啊?”
凌奕寒的语气此时不知怎么的,竟变得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弄得顾长歌那是直翻白眼啊。
“我想看,你有意见吗?你安排一下,我明天就要去看看。”
顾长歌甚是有种恃宠而骄的意味,那说话的语气完全就是在吩咐凌奕寒,而凌奕寒也只能放下了所有的帝气,委委屈屈小丈夫一样的应承了下来。
顾长歌忽的就觉得心里堵了很久的一块地方似乎有些松动了,透了些气,“我要去看看孩子了,皇上若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在椒房殿处理,请便,这殿里,除了楚轻皇上使唤谁都行。”
顾长歌盈盈一礼,然后便进了内殿去了,都没给凌奕寒一个说话的机会。
凌奕寒看着顾长歌消失的那扇门,良久,怎么办呢,是他有错在先,是他让她伤情至此,是他让她九死一生,如今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顾长歌去看了看睡得安稳的意闲,小小的样子简直就是跟凌奕寒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是一想到他父皇曾经在他出生的时候曾怀疑过他,这心里就憋闷的不行啊。
“公主,若真的是困了,就去歇一会儿吧,这天边都泛白了,若说是守岁,也算是守过了。”
楚轻把顾长歌叫醒的时候,她正靠在意闲的床边,眯过去了。
“无碍,也就一会儿了,大不了明儿认着性子睡上一整天便好了,阿轻,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我十五岁及笄的时候。”
“公主十五岁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呢,公主的及笄典礼可是轰动了整个常安城呢,也是从那时候起,公主艳绝天下的名头传遍了四国。”
楚轻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公主,那时她惊艳于公主的美丽,惊艳于一个女子所散发出来的自信张扬还有潇洒。
红妆红裙,那时的公主美的不可方物,像是这世上最美丽纯净的花朵,美不胜收。
现在的公主也很美,但是终究沾染了太多世俗的气息,血腥气,还有怨气。
“我梦见的是我师父,她问我怎么每天都那么开心,那么没心没肺。
那时我回答她,因为没什么事情比开心更重要,何必把自己弄得忧心忡忡,何必用那么不必挂在心上小事折磨自己。
若是自己错了,认了就好,何必和自己过不起,若是别人错了,实在看不惯就揍他一顿。
那时候的我,把这个世界想的多么的单纯啊,如今我却也开始怨天尤人,对这世间充满怨气。”
顾长歌像是累极了一样,靠在楚轻的身上。
“谁都想一世无忧,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天命如此,可公主明明做的很好啊,公主还有最后的良善,最后的坚持,最后的骄傲。
在这一片又一片灰暗的泥泞里,公主您并没有沉没,公主您依旧坦荡荡,爱憎分明,像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女一样。”
从不屑于暗箭伤人,盛世公主并没有变,她爱的炽热,恨的明了。
凌奕寒靠在门上,谴责着自己,如何忍心,怨恨着自己,如何失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