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看向日无:“这附近可有大夫?”
日无想了想:“大约是有的,回头我去附近找找看。”
久衣趁机劝说萧十七:“娘亲,你看我生病了,日无哥哥不会照顾我,我晚上能不能和娘亲一道睡啊。”
萧十七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了:“哦,是不是你故意生病好来和我一道睡!”
久衣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可是要保护娘亲的人,怎么会这么做!”
萧十七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久衣努力做出一副不心虚的样子,还抽空看了两眼日无向他求救,日无是站在久衣这边的,他适时开口:“我看他不像是装的,回头找个大夫来瞧瞧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萧十七点头:“也是。”
见萧十七没再追究,久衣悄悄地松了口气,他这又不是装病,这是真的发热了,就算是大夫来查了,也说不了什么的。
因久衣有些发热,吃完饭萧十七就带着他回了房间。二人近屋子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日无就叩响了门:“扶桑,我将大夫请回来了。”
萧十七将信将疑地将门打开,日无身边确实跟着一个面生的人。萧十七疑心他去的时间太短了,便问他这是从哪请回来的大夫,日无支支吾吾地挠了挠头,吞吐了半晌,才道出这是在客栈门口被拖住的。
原来日无出门请大夫,刚走出客栈大门,便被一个人拉住了,那人说自己是大夫,能治病。日无被他缠的没法子,这才把他带上来了。
这大概是江湖游医吧。萧十七想了想,让他进去给久衣把脉了,她自己走到日无地身边,小声说道:“你再去请个大夫吧,我觉得他不太靠谱。”
萧十七已经压低了声音在说了,可没想到那游医耳朵挺尖,一下子就听见了萧十七说的话,脉也不把了,蹦跶着跳到了萧十七的跟前:“这位姑娘,你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啊!这是对在下的不尊敬,你看,我们都是文明人,不能做这种事啊!”
萧十七不觉好笑:“我做什么事了?”
“你请了我,却怀疑我的医术,要再另请高明!”游医将头抬得高高的,似乎是在等着萧十七道歉。
萧十七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大夫医术高明,小女请不起,我们不过是要看个普通的发热,这等小病,还不劳您大驾。”说着转头吩咐日无,“将这位先生带出去,再另请一个大夫来。”
日无点头就要将游医带走,那游医见她这副样子,是真的不要他来医治,一下子就急了,连礼节都顾不上,一把拉住萧十七的衣袖:“这位姑娘,您不能这样,这是我的病人!”
毛遂自荐,现在还不肯离开,这让萧十七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她连客套都收了起来,抽出手,说道:“日无,送客。”
“你不能赶我走!只有我能解残阳!”
“停!”萧十七终于抬眸仔细地将这游医打量了一番,他看上去是而立之年,面上的胡子仔细地打理过,穿着也是有些贵气的,不像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士,更不似是游医,她打量之时,他就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好似是笃定了她会同意他留下,这样的气度,亦不是普通的江湖游医会有的。萧十七在桌边坐下,喝了口茶,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笑道:“姑娘,在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医,籍籍无名之徒,不足挂齿。”
萧十七不同他绕弯子:“既是籍籍无名之徒,那请回吧。”
“别别别。”那人见萧十七不吃这一套,只得道出实情,“姑娘,其实在下是外出游历的医徒,方才在大堂之中,恰好就在姑娘的旁边,在下最近正在练习看人面相诊脉,无意间看见姑娘的面相像是中了毒,可这毒药的面相我没见过,就很想治一治,又听见姑娘说孩子病了,要请个大夫,在下就装作游医过来了。”
萧十七不置可否:“那你方才为何说是残阳?”
“这世间的毒药,在下没见过的,统共就那么几样,实不相瞒,在下是蒙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下季闽,先前若是有所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季闽?”日无有些惊讶,“江湖上那个药王先生的关门弟子?”
“家师正是药王先生。”季闽有些高兴地问日无,“这位大侠认识家师?”
日无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是听说过而已。”
说罢又向萧十七解释:“药王是江湖上的名医,据说只要是药王出手,没有救不回来的人,若他所说不假,让他医治是没有问题的。不管是您,还是久衣,都是。”
萧十七中毒的事情,在未央阁内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顾恒在未央阁到处搜集药材,想要配出残阳的解药,日无跟在萧辰渊的身边,也是知道的。萧十七倒是有些意外日无知道他中毒,不过想想也就不奇怪了,既然是日无说可信,那萧十七也就配合他,将手放在了桌上,露出了手腕:“先生,请。”
药王是个医痴,这一点,江湖上无人不知,但鲜少有人知道,药王的弟子季闽,也是个医痴,为了这一味残阳,他不惜装作江湖游医,甚至将自己的身份都抖出来了,现在见萧十七愿意给他把脉,他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把脉,顺口问道:“不知姑娘中的是什么毒?”
萧十七还未开口,日无抢在前面把他的手打了回去,在萧十七的手腕上铺了一块帕子,这才让季闽把脉。
季闽愣了一愣,好脾气地没有发作。萧十七也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日无,你大可不必如此。”转而又对季闽道:“先生既是药王的关门弟子,想必一探便知这是什么毒药了吧。”
他方才脱口而出的残阳叫这个小姑娘回心转意将他留了下来,那么十有八九,她身上的毒药就是残阳了。残阳可是一味十分狠毒的毒药,中了残阳的人,看上去同常人无异,一旦被诱发发毒,那可是要承受噬心之痛的,残阳的毒性凶狠又霸道,江湖上传言,中了残阳的人,最多只能撑到第七次毒发,第七次毒发过后三日内,此人必死无疑。并且残阳没有解药,江湖上不知多少英雄好汉折腰在残阳这味毒药上。
若真的是残阳,这小姑娘可明白自己命不久矣?
年纪轻轻就中了这种毒,明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却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同他说这样的话,这样的气度,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姑娘能有的。
身中残阳,气度不凡,性情洒脱。看上去这个小姑娘应该是有个不得了的身份,也是,能中残阳这种少见的毒药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什么普通人,毕竟就连残阳这毒药,在世间都是有市无价的。他才不会说他之所以没见过残阳,就是因为他没钱买不起。
他不敢疏忽,认认真真地给萧十七把了脉。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他才将手收了回来。把完脉之后,他的表情变得严峻了许多:“姑娘,你的残阳可是已经发作过两回了?”
日无握着剑的手指跳了跳,险些要将剑脱手而出,他看向久衣,久衣也是神色严峻,双手紧紧地纂成拳头。也许萧十七不知道毒发两次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可是知道的。
江湖上传言,身强力壮正值壮年的男子,身中残阳,毒发七次便会身亡,若是女子,至多只能撑过五回。
他们不知道萧十七的身体状况如何,但是毒发两次,意味着萧十七离死亡不远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男人都将视线投向了萧十七,他们都希望是季闽把错了脉。可萧十七只是笑了:“季大夫果真是名不虚传,连这都能知道。”
“确实是两次。”
两次都是萧辰起诱发,第一次,是她十岁之时,刚中残阳,在萧乾皇面前提起了萧辰渊,让萧乾皇起了将萧辰渊接回来的念头,萧辰起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让人强行灌了她一杯酒,让她疼了一整夜。第二次,是因为萧辰渊要替她喝酒,她怕萧辰渊中计,抢先将那杯酒喝了。
萧十七低低地笑出声来:“从前倒是没觉得,如今想起来,两次都是为了他呢。”
日无握着剑的手突然松了下来。萧十七身中残阳,已经毒发了两次,可是她却笑着说两次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的生命是重要的。
只是因为,是为了他吗?
日无惆怅之时,季闽又问道:“姑娘,方才在下为你把脉之时,发现你体内还有其他未清除干净的余毒,你原先是身中多中毒药?”
萧十七也不遮掩:“早些时候确实如此,最近才开始服药清除的,大概还有些不曾清除干净吧。”她又问道:“怎么了吗?”
季闽道:“姑娘体内有多种毒药交杂在一起几年之久,毒药药性有些相容,现在虽然将其余的毒都清除了,但是残阳的毒性或许有变,这毒大概是有些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