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比记得那个女孩有一头柔软的金发，洗得干净蓬松，散发着好闻的蜜桃味。
她在“囚车”上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自己，但天真的小傻子似乎把她当成了朋友。十几个孩子挤在大小不一的笼子里，她黏糊糊地主动爬进来，用绿松石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她。
她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在记忆中好似散发柔光。
她问：“莲娜，你来自哪里呀？”
“黑街。”莲娜闷声回答，她不喜欢这样的单方面问答，“你呢？”
“我家在唐人街！”女孩说，“妈妈说过几天就会接我回去的，我现在已经开始想念她了。莲娜，你想妈妈吗？”
“不，不想。”
莲娜冷冷地想，她永远不会来的，她不要你了。
在这儿的孩子都是没人要的。
这里就是哥谭的唐人街，一个没有夜晚的地方，气派的红色牌坊和飞翘的屋檐很适合钩抓枪，垂下的红灯笼和霓虹灯照亮这里的黑暗。这儿最大的黑帮叫三合会，因为唐人街地域的特殊性，这地方算是相对安稳的。
唐人街的包容性很强，华人、黑人、白人，各个国家都有，因此一旦出了事情，场面也会相当混乱。三合会能够控制住这样的状况，因此只要他们不搞大事，露比也不会去管这个帮派的内部问题。
这里是血蝠巡逻路线的必经之地，也是她重点监视的区域。
两人落在在唐人街金灿灿的牌坊上，提姆在之前已经受过充分的训练，对这种钩爪枪操作已经相当熟练。这儿的霓虹灯越是绚丽，他们隐藏在黑暗中就越不容易被发现。
现在是晚上八点，空气中飘来烤肉和啤酒的香味，其中几个人坐在大排档里大喊着喝酒，身边放着啤酒罐子。
“你瞧，他们喝了很多酒，但是吃的很少。”露比指了指那张桌子上的垃圾，“他们是为了一些事情来的。”
提姆认同她说的，接着他看到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和那桌人攀谈起来，这人有一头黯淡的金发，满脸胡子拉碴，脸上有不健康的红晕。露比眉头一皱，很快就舒展开，但还是被提姆察觉到了。
“你认识他？”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线人吗？”
“哈伦·爱德兰。”
露比似乎并不着急行动，慢慢和提姆说起了哈伦·爱德兰的事情。
“哈伦是个无耻的混球，能为了一点钱放弃任何东西，包括他的孩子。这种人拿过来当卧底，是不是很奇怪？”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露比低下头去看那个男人，他的模样令她憎恶，正如憎恶她的生父。她不是没有对这种人动过杀心，就像她最初也曾想要杀死埃尔那样，但是杀了这种人毫无意义，哥谭的义警也不该杀人。
“我想让他干点有意义的事情，有报酬，有保障，总比走投无路要强。”
“他可能会为了更大的利益或生命安全背叛你。”
“也许吧。”
露比毫不在意地说，她不完全是为了让哈伦干活而让他干活，如果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会第二次逼他走投无路，一无所有。
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女孩一样。
提姆猜想哈伦的一些行动是在露比的掌控之外的，不然她不会露出那种神情，他的擅自行动让她很不高兴。
一桌人低声交谈着，在人群中并不显眼，这家饭店里经常聚集一些谋划去干点勾当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也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才会在这里说话，一般人只会绕着走，久而久之在这里议事也不再是什么绝密地点。
过了一会儿，他们散开了，露比踩着屋脊潜行过去，提姆紧随其后，他看到哈伦走进一所小公寓，然后露比非常熟练地翻窗跳了进去。等哈伦开门进去，小法师已经坐在他的沙发上等着，并且自己动手泡了一杯咖啡，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提姆暗笑露比真是会唬人，尽管她不会像蝙蝠侠那样光是看到阴影都令人恐惧，但这种无处不在的掌控感也是很能折磨人心。
哈伦看到露比之后错愕了一下，眼里有点心虚，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有什么事情要我去打听的吗，魔女？有一阵子没见你了。”
露比喝了一口咖啡，把它搁在茶几上，起身走了过去。
“看来你适应得不错。”
哈伦耸了耸肩：“但我大概还没有适应你这不走门的习惯，老实说你来这里多久了？如果你没有事情要交代的话，难道只是来我这里喝点东西的？你的地堡里缺咖啡？”
露比低声一笑，下一秒哈伦就被倒挂起来悬在天花板上，头顶下方是蓄满水的洗碗池，她用魔力倒拽着他往水里一摁，心虚的哈伦立刻挣扎起来，呛了好几口水。
露比把他提起来。
“你他妈干什么……噗！”
哈伦的脑袋又被按了下去。
如此往复个两次，他就受不了了，其实他也不清楚露比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她这么一言不发地折磨他，就让他先入为主有了对方已经察觉的感受。只是也正因露比什么也不问，这种感觉才更加煎熬。
“你该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责罚你。”露比说着，再次把他泡在水里。
再次被提出来后，哈伦老实多了：“噗咳咳……我、我知道，我知道！”
“自己说！是因为什么？！”
露比喝道，把哈伦扔到地上，这一次她的阴影笼罩着他，阴影在半明半暗中扩散得无处不在，这让混球像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因、因为我不老实，想和那些人一起捞一笔。我发誓我只是打打下手，没有被安排做别的！我还可以把他们的所有行动都告诉你，我知道的不少，也许里面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哈伦求饶道，他浑身是水跪在地上哀求的样子让提姆印象深刻。
“别太得意忘形了，我可不想再剪一次你的尾巴。”少女把他的脑袋摁在地面上，恶狠狠地警告道。
哈伦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找哈伦麻烦的全程血蝠都没有让红罗宾露面，只是让他在外面观察。
但之后的行动露比就让提姆活动起来。他需要更多的实战经验，在狭小空间中、恶棍密集处、复杂小巷内，他们追逐围捕，配合得比想象中还要好一点。
提姆的进攻很缜密，经常利用技巧和环境智取，正如他的思维和性格，露比的攻击性则极强，非常擅长强攻，手段堪称狠辣，光看她一晚上打断的骨头就知道了。他们确实很互补，很快就结束了当晚的实战演练。
“事实上，我在考虑把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这也是我今晚想看你实战训练的原因。”回到基地后露比把真实目的告诉提姆，并且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
提姆觉得她的眼神有些诡异，本能地后退半步，侧目道：“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事。”
看到露比咬起嘴唇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奇怪的是以他对露比的了解，对方打定主意就不会动摇，不应该在做出决定后还这样为难才对。
“我最近在查一个人口贩卖案子——就是你想的那样，但线索断在了唐人街，我怀疑三合会参与其中。我打算去找一个三合会的‘熟人’了解一下这事，但不能用义警身份去。”
露比就要说到和提姆有关系的部分，她再一次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然后呢？你需要我做什么？”提姆追问，一晚上的实战让他对自己的身手更加自信，觉得露比的迟疑有些看轻他。但他是个内敛沉稳的孩子，因此就算有这种感觉，也没有直接说出来，不动声色地让露比继续。
“她是个……lesbian，而且有恋|童|癖。”
露比吞吞吐吐地说，觉得自己这么做性质很糟糕，但她没法代替他。
提姆惊了：“所以，你希望我假扮成女孩然后……”
“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她难得退让起来，毕竟提姆只是个孩子，他本不需要面对这样的事情。
可能会很糟糕的事情。
“不，假如这是最快的办法，那就这么办吧。我能应付的，虽然我从来没有假扮过女孩，但作为侦探不管是易容成什么样子，都应该好好扮演那个角色。”
提姆主动地说，露比看了他好一会儿，点了点头：“如果有人要对你做点什么，不用迟疑，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一旦拿到东西，立刻离开那里，哪怕暴露了也不关系，我会保护你。”
“我知道。”
作为一个高水平的侦探，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那是基本的素养，提姆并不会感到非常抗拒，对他来说扮演女孩和扮演流浪汉或者别的什么模样是没有区别的。只是他从来没有去过那样的地方，这让他有些不安，但他明白露比更加不安，所以他把紧张隐藏了起来。
妆容是露比给他化的，男孩的眉眼尚未完全长开，但已经有些少年轮廓，露比把这些细节加以掩盖。
提姆注意到露比做这件事情时超乎寻常的专注，似乎要把他打造成另一个人，她的神情柔软到不行，并且在选择美瞳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绿松石色。
露比给他固定好金色的假发，有些出神地看了一会儿，伸手把穿着裙子的男孩困在梳妆台上，不由自主地凑近过去。
“小露？”提姆有点懵，不由小声喊她。
露比无辜地眨眨眼，立刻坐回去：“抱歉，只是觉得你有点可爱过头了。”
这算是夸奖吗？提姆冷漠地回答：“是你的技术好。”
露比忽然拿起了卸妆水：“我改主意了，我不能让你这么去执行任务，这个样子不合适。”
“因为它过于可爱了吗？”
“是的。”
露比重新打扮他，这一次没有大费周章，只是给他戴了黑色的假发，海藻一样卷曲浓密，垂落下来披散在肩膀上。他的眼睛还是像原本那样的好看，那是蓝闪蝶翼上的色彩，清澈明亮得不可思议。
“提宝，你真是怎么打扮都很好看。”露比凑近那对眼睛，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顺便看看那个自己，弯起眼睛笑了。
“谢谢夸奖，我猜还是之前那个样子更好，只要你别给我那么多高光。”
“那一次不太自然，而且我猜你不适合娇憨可爱的女孩打扮。”
提姆笑着摸摸鼻子，提着虚幻中的裙子站起来：“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像这样温柔的类型吗？”
“哈哈哈。”露比被他逗笑了，他的动作很生疏，声音也有违和感，但看上去居然很让人心动，“坐下吧，辛迪瑞拉，让你的神仙教母来为你挑选合适的衣服。”
说着，法师姑娘打了个响指，变出了许多洛丽塔裙装，那些衣服都甜美得像童话一样，就算提姆做好了心理准备，真看到这些裙子时还是脸红了。
“小露，这些衣服是你的吗？”他不能想象露比穿这些裙子的样子。
“是啊，不过是以前的，现在我早就不穿裙子了。”其实就算是那个时候，她也不会穿这些裙子的，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老父亲非要别有用心地买如此可爱的小裙子。
提姆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节操在减少。
“所以，我需要用胸垫吗，还有南瓜裤？”苍天啊，他居然问出来了。
露比的脸皮其实没那么厚，这么打扮自己的朋友兼助手也是很羞耻的事情——但同时她又觉得这么做除了对不起提姆的少男心以外，还是非常愉悦的——所以她也开始尴尬起来，不自觉地揉着鼻尖。
“不用，提米。她喜欢贫|乳，所以用不着假胸。但你必须穿安全裤，我可以把我以前没穿过的给你，我保证那是新的。当然了，如果你想要迪克的原味安全裤的话……”
提姆一脸魔幻：“卧槽，迪克的安全裤？我以为他穿绿鳞小短裤还嫌穿得多呢。”
“有一回他为了抓罪犯想要打扮成小红帽，但布鲁斯让他假扮玛格丽特，你知道的，安全裤总是要穿的嘛。虽然他那副造型特别可爱，我还保存了好多照片没敢让他知道。”
提姆深沉地搭上露比的肩膀：“小露，好东西要拿来一起分享。”
“不行，那是我的。”露比拒绝了他，迪克这么可爱的黑历史只有她可以欣赏，不仅如此，现在她还有提姆的黑历史了。
提姆最后被迫选择了一件奶油色童话女仆冬裙，这样可以更好地掩盖他属于男性的特征。露比把他按在凳子上，耐心地梳理他的假发，将喀秋莎发饰固定在他头顶。两串绒球垂落下来遮住耳朵，掩藏了隐形耳机的痕迹。
露比沉默地做这些事情，拉着两边鬓角让它们贴合下颔，然后松开，微凉的指尖感觉到提姆脸颊的热度，这让她勾起了嘴角。
“尽管我还没有问布鲁斯要一个妹妹的打算，但我确实希望过能有一个供我打扮的小姑娘。我猜这会很有意思，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阿福和芭芭拉那么热衷于让我学习礼仪和装扮。现在我发现这确实有趣，我从来没觉得你这么可爱过。”
“小露，抛开工作和玩耍的时候，我希望你还记得我是个男孩。”
“你愿意为我去做手术吗？”露比从后面抱着自己打扮得水灵灵的小助手，把下巴搁在他头顶，望着镜子里的可爱女孩问道。
“不可能。”
“好吧，我好失望。”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