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和罗宾在伦敦的深夜碰头。
之前因为柯拉的事情，他们只是粗略地交流过彼此的情况，提姆告诉伊梅拉他认为有人在监视他，或者说是在监视披风。
“这么说你的安全屋名不副实啊。”伊梅拉笑着说，自从坑了夏洛克一把以后，她就一直心情很好。
“他们关注罗宾，和我有什么关系。挑选阁楼是因为那边的窗台位置有监控死角，这样的话能避免电子眼。但是据我观察，住在我斜对面的人家换了人，晚上我还能看到那家窗户里面有镜头光反射。”
提姆蹲坐在楼房腰线上，示意伊梅拉往自己所指的地方看。他没有在这个世界里找到同位体，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没法取而代之，在这一点上他的处境比伊梅拉艰难是必然的。
知道这件事，伊梅拉还满脸写着高兴，凑到提姆旁边问：“要不要我帮你解决他？免费的。”
“不行。说到这个，雨燕，我想咱们是时候做个约定了。”提姆正是为了说这个，“你瞧，这儿可不是哥谭，我们的处境都很被动。现在先开诚公布地说，你到底杀了几个？”
伊梅拉回忆了一下：“我检查了她手机上的所有信息，然后大致列了一个名单，之后就顺着名单慢慢找。他们大多数不重要，所以我记不清了具体多少，应该也就十七八个。”
“也就十七八个……我说过这里不是哥谭。”
“嫖|未成年的都该死！你怎么不想想那些孩子，他们被迫做这些事情，有的甚至已经像柯拉那样麻木同化，变成走狗！这种人不杀你难道留着他们等过了圣诞节撒到田里去长庄稼吗？”
伊梅拉控制不住地冲提姆叫道，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因此提姆不去和她争论。
“好吧，这件事我们不要再讨论了。”他抬起手表示就此打住，“这些已经无法改变，但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制定一条规则——别冲动杀人，好吗？”
“我没冲动，我冷静得把尸体放进肚里一个月都不会腐烂。难道你没发现吗，那些警察在柯拉死亡的第二天就发现了，而死了七八个成年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当然是我的后续工作到位，这些人无一例外死于过量吸|毒，哈哈！哦，悲哀的伦敦，活该的瘾|君|子——”
伊梅拉什么时候可以好好说话就好了，提姆心想，明明在爱德兰小姐面前就很正常。
不过他对付雨燕的时候也确实很有胆量和耐心，换个人大概根本无法把谈话进行下去，和喜怒无常的危险人物相处总是有风险的。
提姆接着和她讲道理：“我知道你很冷静，我的重点在于别杀人。在我们没有完全了解这个世界之前，别轻举妄动。再说，我想要信任你，你也该给我这个机会。没别的要求，nokilling，达成这个共识我想我们才能考虑之后的事。”
“你们永远有那么多道理，那么多废话……好吧。”
在对方蓝眼睛的注视下，伊梅拉的火气消散了一些，她下意识想去摸出一包烟来，手动了动还是放弃了。
倒不是因为不愿在未成年身边吸烟，只是烟雾和气味会暴露她。
但她也没闲着，从小臂上拔出短匕耍刀花玩。
“是时候说说回去的事了，你之前说福尔摩斯先生身上有我们需要的魔法纺线，那不但可以帮助你暂时解除一部分魔力限制，还能帮助我们穿越回原本的世界。”
“没错，只是我收集得还不够多。纺线不是随时都会有的，我还在想要怎么和福尔摩斯套近乎，万一他记恨我呢。”
“我倒是觉得他对你很感兴趣。”提姆说，“让他们知道柯拉失踪是你故意这么做的，否则你完全可以使用同样的理由。既然你已经开始行动了，下一步计划应该是借苏格兰场的手把这条犯罪链挖出来吧。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
伊梅拉嗯了一声。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
“柯拉的尸体，到底藏在哪儿？”
伊梅拉一个晚上能做很多事。
如她告诉提姆的那样，她先拷贝了柯拉的手机，整理出自己想要的信息，然后切下她的两个手指，和手机一起密封进塑料袋埋了。
之后又根据线索找到了一个晚上有约的嫖|客，林林总总列了一份名单。
但这份名单用处不大，普通嫖|客身上能获取的有用信息并不多，所以跑了半个伦敦弄死那些人渣以后，又连夜去了好几个吸|毒窝点“勘察”。等算算时间莉亚差不多没事了，就去找她，利用她对自己没什么戒心，哄骗她把自己介绍到垃圾场里去。
伊梅拉和夏洛克就是在那里相遇的。
现在他们回到了这里，来完成白天伊梅拉没做完的事情。
雨燕找到目标以后二话不说一脚把那人从三楼踢出窗，这片垃圾场原本是一处烂尾房。在那人以为自己要倒栽葱摔个脑浆迸裂的时候，提姆及时荡着绳索过去抓住他的脚踝，把他又扔到楼上。
这么一刺激，毒|贩腿都软了，雨燕不想让他好过，又拽起他的领子，把在接触的瞬间夺过的枪抵在他脑门上。
“你们要干什么？”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的毒|贩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样的小虾米会招惹到两个变装神经病。
“干什么？看这把枪，你猜老子要干什么。嘿，你这是什么表情？”
伊梅拉恐吓到一半，见毒|贩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疑惑地问他。
毒|贩缩了缩脖子，咽下一口唾沫，指了指她手里的枪：“枪里……没有子弹。”
“……”
雨燕觉得很没面子，为了对毒|贩的诚实表示嘉奖，她用枪托狠狠亲吻了一下他的脸，把他干趴下以后拔出短匕扎在他的肩膀上。
“啊啊！”
肩伤疼得毒|贩痛叫起来，伊梅拉嫌弃地撇嘴，这种伤她不知道遭过多少次了，从来都是咬碎牙忍着。这瘪三怎么一点忍耐力都没有。
“等一下，至少先把我们的目的告诉他。”
提姆注意到伊梅拉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暴虐倾向，伸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提醒她先干正事。
昨晚伊梅拉通过比对，找到其中几个瘾|君子的卖家，他们同时也是柯拉的主顾。这种重叠并非巧合，两条犯罪链本身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撼动一条线，一定能影响另一条。
伊梅拉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总算把匕首拔|出|来，用毒|贩的衣服擦掉血迹。
“好了，下面我们应该——”
一语未了，提姆喊了句“当心”然后把毒|贩按住，一颗子弹从他们中间飞过，被击中的墙皮簌簌掉落。
伊梅拉躲开后瞥了一眼吓尿的小毒|贩，提姆正按着他的头不让他惊慌乱跑。
她判断出弹道，拔枪往那里射击，虽然她的枪法和杰森比差了很多，但对付一般人还是佼佼者。
开枪的人中弹了，那颗子弹上附加了诅咒，尽管伊梅拉本体的魔力受限，但魔法道具还是一样使用。那个人被黑雾缠绕起不了身，肌肉从弹孔出开始溃烂腐朽，伊梅拉轻而易举地追上去，撞膝踢碎了对方的下巴。
提姆见状连忙扑过去阻止她，但伊梅拉已经夺走了那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那人的脑袋。
“你答应过我不杀人，法师一诺千金，你说的！”
提姆大喊，在黑暗的垃圾场他的声音充溢了整个空间。
“砰！”
“no！”枪|手绝望地尖叫一声。
但伊梅拉的神情无比阴鹜冷酷，她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动摇，开|枪的手纹丝不动。甚至她还要多开几枪，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内心的怒火和暴戾。
砰！砰！砰！
弹|壳落地的声音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枪口上硝烟飘动。
“雨燕……”提姆喘息着，不自知地喃喃道。
垃圾场室内沉默着。
在不省人事的毒|贩同伙身体周围，四个弹|孔好像还能若有若无地看到激起的烟尘，一股湿热从那人裆下流淌出来。
提姆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目光紧紧盯着伊梅拉的背影。
她还想开第五枪，可惜子弹已经用完了，卡壳以后，她嗤笑一声，把枪扔到一边。
她轻声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毛病。”
“我只是……我只是不希望那个人是你。”提姆垂下眼，嗓子干涩地抿起唇，继续说道，“我不想看到你一步步走到相对的反面，我以前相信你不会杀人，你告诉我你无法确定，然后问我是否愿意做你的绳索。于是后来我成为了你的搭档。”
“你错了，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不会杀人。你只看到我准备开枪，却没有判断弹道会偏向他的头侧。罗宾，照你的说法我曾经非常信任你，但我想或许你并不值得那份信任。”
“后来，你还是坠落了深渊。”
少年深深低下头，垂下的手无力地抓住了身侧的披风，他素来冷静的声音里夹杂着轻微的颤抖：“我什么也没能做到。”
伊梅拉知道他可能被她的话刺伤了，只是没想到第三代罗宾居然也会有表现得这样脆弱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神经最坚强的那只小鸟呢。
怨恨吗？
倒不是因为这个恨他。
缺失的记忆让伊梅拉对提姆了解甚少，但她还是能够从提姆的简短叙述中了解过去。这种感觉很奇妙，以前记忆碎片都是她自己整理，现在居然有个小解说员。
等记忆回归原位，才发现通过别人之口描述的回忆镀上了不一样的色彩。伊梅拉看到了怨恨，也看到了不属于她的宽恕，不，说宽恕并不准确。
她好像在用另一种视角理解他，还有他们。
“我并没有期望过你做任何事情，也不希望把你卷进来，所以不必认为我对你有多么失望。小子，不管是当个普通中学生，还是一个优秀的少年义警，你都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很光辉的未来等着你。而无关紧要的缠绕只会害了你，而且你能做什么呢？阻止我？或者自以为能解决问题？”
“我不知道我究竟能做到什么，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会用往后的全部未来后悔。”
伊梅拉啧了一声：“你说的话好像蝙蝠。”
“看看地上这个男人，他证明我不是在做无用功。”提姆坚持没有被她带偏。
“但我还是恨你，不是因为你站在蝙蝠侠那边，而是……罗宾真的那么重要吗？”
提姆惊讶地看向她。
“你有自己的称号。”
“后来我成为了蝙蝠侠的助手……天啊，你居然是因为这个……”提姆张口结舌，果然男孩的神经都比较大条的吗？他当时没想到这一块。
“我知道，我已经想起很多了——你是蝙蝠侠和罗宾的头号粉丝，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担任罗宾一职。然后我们变成了朋友，我还和你分享很多关于他们的故事，之后你又要求成为我的助手。”伊梅拉按了按太阳穴，神情复杂地说，“因为你想做罗宾。”
“等等，不是！”
“你、你还成了他的儿子。我最好的朋友，变成了我弟弟。”伊梅拉的脸渐渐扭曲了，“我曾经还那么喜欢你，把你当成好闺蜜，觉得你值得信任……现在我宁可永久失忆。”
“不是这样的！还有闺蜜是什么鬼，不，我是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提姆一着急竟差点语无伦次。
“你比我还心机！”
“听我说！”
“我成为你的搭档是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女义警！”
“我只是想要帮助你！和你一起伸张正义！”
“关蝙蝠侠什么事啊？！”
少年的分贝提高许多，看来是真的急了，好像下一刻就会口吐芬芳。
伊梅拉一阵沉默，紧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噗哈哈哈哈哈！告诉你个坏消息我录音了，哈哈哈哈你猜蝙蝠侠听到是什么反应哈哈哈哈哈……”
提姆：硬了，拳头硬了。
他从来没揍过她，相反倒是被她揍过，但现在他特别想给她一拳。
伊梅拉捂住脸笑得失声，双肩一抽一抽地颤动着。
笑出许多眼泪。
可是，我已经不再是义警了。
我也不是她。
我要走的道路，再也无法回头了。
我笑了，我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