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羡难以置信的盯着屏幕上的消息,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陆南湛把她甩了?可是中午明明还好好的,下午他们还在互相发微信。
宋清羡直接给陆南湛打了视频电话过去,连续打了三次,都没有接通。
【阿湛,就算是不再见了,也要给我个理由吧?】
过了半天,她收到了陆南湛的回复,【腻了】
宋清羡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蹲在地上,心口传来一阵疼痛,鼻子也跟着酸涩起来。
腻了?她不相信,他们才刚刚在一起,怎么会腻了?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陆南湛在车内远远看着宋清羡这副样子,觉得一阵心疼,身子动了动,手搭上了车门把手处,几乎要下车去找她。
可一下秒,又有一个人出现在了宋清羡面前。
三十出头的样子,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温和儒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气度。陆南湛几乎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幽暗的眼眸更沉几分,他怎么忘了,羡羡本就出众迷人,她身边会有无数比他更好的正常人。
男人微微俯身,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宋清羡,嗓音温朗,“别哭了。”
宋清羡抬头看去,眼中还闪着泪光,见到来人赶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温教授。”
温柏温润一笑,他人如其名,温润如玉,风度优雅,像是一棵挺拔的松柏。
“怎么了?”温柏问道。
“没事。”宋清羡抹了一下眼睛,强扯出一抹笑容来。
温柏唇角仍带着温和的笑容,“不愿意说?”
宋清羡垂眸,抿唇未语。
温柏默默注视她片刻,开口道:“在下雨,旁边刚好有家咖啡店,要不要过去坐一会?”
宋清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
接着两人并行离开。
陆南湛在车内看着两人一高一低并行的背影,眼眸被一片黑暗所吞噬,拳头渐渐收紧,青筋暴起,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地大掌扼住,传来阵阵窒息的感觉。
默默注视着宋清羡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陆南湛艰难地从喉间挤出两个字来,“走吧。”
陆南湛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头也晕眩起来,眼前有些发黑,心理上的巨大痛苦带来的生理上的不适,他用力按压住心口处,觉得自己随时会死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她在一起,又要生生的把她剥离出去。
他有病,他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证明,不仅仅是精神上的疯魔,还伴随着身体上的痛苦。这样的他根本配不上羡羡。
陆南湛开始觉得恶心反胃,像是胃酸倒流,甚至浑身都开始变得无力,他拿出宋清羡给他的那一小瓶糖果,一颗一颗不断地塞进嘴里,最后直接全部倒进了嘴里,各种不同的味道在口腔里混合,可还是无法掩盖苦涩反胃的痛苦。
羡羡说,不开心的时候吃糖会开心的。可是好像完全没用呢。
早上和她一起吃的时候明明是那样甜,那股甜蜜一直浸到了心底。原来不是因为糖,而是因为她。她大概是自己痛苦黑暗人生的唯一解药,可他不忍心,不忍心再次把羡羡拉入他的深渊之中。
*
咖啡馆。
温柏看着对面的宋清羡,眼神深沉却温柔,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我也算得上你半个老师吧,有什么可以和我说说。”温柏对这个小姑娘印象很深,每节课她都坐在第一排,听得很认真,课后会问他问题。
只是问得问题让他颇为担忧,精神疾病方面的,精神分裂,双向情感障碍。
温柏是南大心理学系最年轻的教授,斯坦福博士毕业,心理学方面金字塔尖的存在,学识渊博,风度翩翩,谈吐不凡,曾经是顶级心理医生,现在在南大任教,声名远扬,宋清羡的专业和心理学八竿子打不着,但听说之后,凡是温柏的课,必然节节到场,他也并非浪得虚名,见解深刻独到,犀利见血。
宋清羡盯着眼前的咖啡杯,半晌开口道,“有一个人,我明明感到他在乎我,他却要推开我……”
温柏轻轻扶了下眼镜,“这个人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在精神上存在某些障碍的人吗?”
宋清羡沉默片刻,“是。”
“他和你的关系是?”
关系?宋清羡垂眸不知道该如何答,现在她也不知道两人算是什么关系了。
“如果你觉得这是你的隐私,你可以不说,但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你可以把我看做医生,就需要先让我了解你们的情况。”温柏嗓音温和,让人觉得安心,“你放心,我听到的一切,我都会替你保密。”
“我们本来算是在一起了吧,可他今天忽然和我说不要再见了,没有任何征兆。”
温柏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咖啡杯,开口道:“虽然这类人的精神世界往往更加敏感脆弱,但通常也有一定的触发因素,可能很细微,甚至你都没有感觉到。”
宋清羡认真思考,自己有哪里做得不适合吗?是对他过于亲密引起他的防御了?
“当然,可能还有别的原因,他们的世界是相当矛盾和纠结的,可能陷入了一种自我纠葛和拉扯中,也许现在的选择并非他的本心。”
“那我该怎么做?”
“你很爱他吧?”温柏眼神沉静,语气却十分笃定。
沉默片刻,宋清羡点了点头,“我希望能让他变得和我们一样,不管我们两个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他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那就别轻易放弃他,即使是他先说的放弃。”温柏沉沉的注视着她,他的目光深远,又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所有在深渊中的人都渴望救赎,有时候可能仅仅是一步之遥。”
宋清羡觉得,眼前这个深沉稳重的男人,身上一定有很多的故事,他的眼中有看透世俗的坦阔,又仿佛被什么桎梏住,难以脱身。八壹中文網
宋清羡点头,“温教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您。”
温柏温润一笑,“有需要可以带他来见见我,我一定竭尽所能。”
宋清羡起身,冲温柏微微鞠了一躬,“谢谢您。”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下来,“那我就先走了,温教授。”她现在急切的想要见到陆南湛,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
温柏看着宋清羡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几年前他还做心理医生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女孩,钢琴天才,对艺术充满热爱,极端的完美主义者,无论是对艺术,对生活还是对自己。还伴随有严重的双向情感障碍。躁郁时会疯狂的弹琴,像是艺术疯子,抑郁时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像是死去一般。
她一直想死。
对于她来说,死像是一种艺术的追求,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情,死是一个必然降临的节日。
温柏和她的故事复杂且纠结,一个是医生,一个是病人,她是他最后一个病人,温柏没能拯救她于深渊之中,成了他永远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