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四十五年冬,寒风凛冽,大雪封城,百姓颗粒无收,民间传言,这是老天爷的惩罚,至于惩罚的原因,恐怕也只有当权者知道了。
那一年的风汐国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最令人震惊的,莫过于独孤涟漪驾崩了吧,说起独孤涟漪,百姓们褒贬不一,有人说他兢兢业业,治理有方,也有人批判他专治,朝廷奸人当道。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独孤涟漪晚年由于身体每况愈下,就在这个时候,丞相杜木晨向他举荐了一位名唤岫岩的道士,称其丹药可令人长生不老。
尽管大家明知道这都是无稽之谈,这世上哪里真的有长生不老的丹药,可独孤涟漪偏偏信了邪,岫岩是个聪明的人,他对独孤涟漪的心理把握的很准,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哄骗着独孤涟漪,独孤涟漪因而对他百依百顺,更甚至于给岫岩加官封爵。
岫岩深得独孤涟漪宠爱,在宫中一时地位无人敢惹,朝中大臣们对这个只会花言巧语的术士颇多不满,不停的向独孤涟漪进谏的奏折。
独孤涟漪后来生气了,干脆直接下旨,若是有人再多嘴,一律论罪,此圣旨一搬,尽管引起许多大臣的非议,可独孤涟漪却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两耳不闻窗外事。
岫岩倒是满意了,这下子朝中没有人敢再说他的不满了,岫岩每天都忙着给独孤涟漪炼丹,起初独孤涟漪刚刚服用的时候,确实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自己又年轻了许多,可某一日,他突然正在御花园中赏花,突然口吐鲜血,人事不醒了。
所有人都惊慌了,太医院全都围在宫殿外,结果还是无济于事,这个消息传到玉黎耳中,她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到她赶到独孤涟漪的寝宫外,门外早就跪了一地的人,所有人都一副悲痛欲绝,掩面哭泣的模样,玉黎踉跄着闯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毫无生机的人儿,心中的悲痛再也压抑不住,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她走上前紧紧的握住独孤涟漪的手,眼泪满是爱恋和悲痛,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哽咽着说道:
“皇上,我来了,你看看玉儿啊?”
“你再看玉儿一眼啊?”
玉黎握着独孤涟漪的手终究泣不成声,当年,洛苓为了救她,遮天换日,两人互换了身份,后来孩子生出来以后,独孤涟漪迫不及待的进屋一看,却看到了他此生都难以想象的画面,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并不是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他这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愤怒、讥讽、羞耻,无数的念头一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暴走,他恨不得立刻就掐死眼前的这个女人!
而就在他准备要去找洛苓的时候,突然有士兵传来消息说,宫门被人攻破了!
独孤涟漪万万没有想到,那天晚上,墨玉祁会突然带兵逼近皇宫,他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宫门被攻破了,他的国,要亡了!
独孤涟漪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他脸上布满了沧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穿铠甲的男人向他耀武扬威的走来,怀里抱着他心爱的女人!
独孤涟漪在看到墨玉祁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输了,他这辈子机关算尽,可还是输了她!
好在墨玉祁并没有太难独孤涟漪,没有剥夺他皇帝的地位,而是让他签署一份割地的协议,令独孤涟漪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城池,如此一来,就算日后独孤涟漪怀恨在心,也没有了能够和墨玉祁对峙的实力。
若只有城池便也罢了,最让独孤涟漪愤恨的是,墨玉祁要他的一纸休书,他要他把自己的皇后拱手让人!
如此丧权辱国的要求,就算是墨玉祁真的要了他的命,他也绝不会同意,可偏偏墨玉祁这个最擅长洞察人的心理,能够清晰的找到一个人的弱点,然后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
而独孤涟漪最大的弱点就是,洛苓的心里没有他,这一点,他知道,墨玉祁自然也知道,无奈之下,独孤涟漪还是最终选择了让步。
最在乎的爱人没有了,如此一来,他当不当这个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呢?
墨玉祁带着洛苓走了,独孤涟漪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宫殿外,一直待到了第二天的黎明,天亮后,他得到消息说,玉贵妃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自愿前往五台山代发修行,终身不踏进皇宫一步!
独孤涟漪听到这个消息后愣了许久,心中突然蔓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他说不清楚自己对于玉黎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以前他把洛苓看做是全部,玉黎只是他用来报复洛苓的工具,而如今,连玉黎也离开他了,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洛苓得到消息,已经是一个多月后,彼时的墨玉祁早就辞去了官职,带着洛苓两个人隐姓埋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里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听到消息后,洛苓情不自禁的红了眼圈,抛开独孤涟漪办得那些错事以外,他对她称得上尽心尽力,在洛苓心中,独孤涟漪永远都是她的笙哥哥!
而如今,物是人非,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墨玉祁轻轻地上前搂住洛苓的肩膀,轻轻地安慰着她,柔声道:
“早知道你会难过,当初不如瞒着你,你看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整日伤春悲秋的,到时候被孩子们看见了,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
洛苓原本悲伤的情绪瞬间被冲散了,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她故作恼怒的捶打了一下墨玉祁的胸膛,嗔怒道:
“死老头子,说话没个正经的!”
“咳咳,你看看你,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打得骨头都散了,”墨玉祁故意夸张的大叫,捂着胸口一阵的猛咳,咳得脸都涨红了。
洛苓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老头子,就知道装神弄鬼的吓她,她起初也没有当做一回事,过了一会儿见墨玉祁还在咳嗽个不停,脸都憋红了,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劲,慌忙上前扶住墨玉祁,紧张的问道:
“怎么了?老头子,你可不要吓我啊!”
墨玉祁摆了摆手,又猛咳了几声,指了指嗓子,洛苓猛然反应过来,慌忙去厨房端了一杯茶递给他,墨玉祁二话不说,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茶水进肚,这才渐渐缓了过来,声音沙哑的说道:
“没啥大事,人老了不中用,小病小灾的挡不住,我就是受了点风寒,不打紧的。”
洛苓眼都红了,眼泪挂在眼角,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她哽咽着说道:
“墨玉祁,你答应过我的,不许比我早死,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
洛苓一口气噎在嗓子中,哽咽着说不出来,墨玉祁急忙帮忙拍打着洛苓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好笑道:
“老婆子,不是我说你,瞧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还不都是你惯得!”洛苓想也没想的就反唇驳击道,而过恶狠狠的威胁道:
“你要是敢比我先死,我就追到阴曹地府,也绝不会放过你!”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留你一个人呢?”
墨玉祁抱着洛苓,搂着她轻声安慰道,他紧紧的搂着洛苓,洛苓也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两个人安静的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墨玉祁贴在洛苓耳边,悄声说道:
“九儿,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
情话说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听着心动,到老了,相知相守了一辈子,一句简单的不悔,足矣。
恍惚间,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某个婚礼的当天,掀开花轿的时候,墨玉祁一眼就看到了花轿内东倒西歪的洛苓,怔愣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挡住了花轿外的视线,只见洛苓脸色酡红,像极了熟透了的苹果,看得墨玉祁一阵的心猿意马。
他下意识的凑近洛苓身边,鼻尖萦绕着清冽的酒香,墨玉祁心中惊叹道,原来这个小东西竟然喝醉了。
在自己成亲当天醉的人事不省的新娘子,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由自主的就笑出了声,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萦绕在洛苓耳边,她下意识的翻了翻身子,双手搂住墨玉祁的脖子。
墨玉祁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她拽进了花轿内,好巧不巧的正好贴在了洛苓柔软的唇上,淡淡的幽香瞬间充斥在鼻尖,让他一阵的恍惚。
他想要起身,可唇边传来的甘甜的味道却让他驻足了,余光瞥了一下睡得正睡的人儿,心中嘀咕道,只是一下,应该没事吧?
他飞快的轻啄了洛苓一口,甘甜的滋味从唇边一直甜到心里,墨玉祁望着洛苓粉雕玉琢的脸蛋,心中原本的顾虑和不情愿瞬间烟消云散,改变念头想到,娶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回府,貌似也还不错!
墨玉祁不知道,当时他看向洛苓的眼中闪现的柔波,有时候,一眼万年,或许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你芳华,我年少,爱情来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