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看着来电人，许鑫冲着会议室里的众人点点头：
“抱歉，各位，我去接个电话。”
说着，他快速走出了会议室，直接往旁边一拐，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虽然译制片副主任这个职位是个清水衙门，但就像是他对宋汶说的那样。
这个职位，是按照国企的十三职级来走的，他这个副主任已经是属于综合管理非领导类的顶头了。
放到乡镇上，相当于一个副镇长。
要知道，许鑫今年才多大？并且他也不是考公出身，属于特招。
而在这个职位上，别的科员想提上来，至少要求是三年以上的科员工作经验。
下一步，他就是等厂里的那几个人退休，提到主任，然后裁撤，接着平调到其他部门去。
一步一步往上走。
此刻，许主任回到办公室后，这才接通了电话，笑道：
“喂，庞姐。”
“小许，你现在忙么？”
庞丽薇问道。
“唔，还行。没事，庞姐，你先说，我这边时间还是比较宽裕的。”
“呃……是这样的。”
庞丽薇那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今天财务要出剧组的各类一期工程结算单，拿去开票报税。然后……你让我留意的那些广告的合同留底与税票也都开出来了……”
说这话时，她其实还有些心虚。
就跟做贼一样。
可许鑫听到这话后，却立刻说道：
“这样啊……合同现在在哪？”
“在我手里。”
“……嗯，庞姐，麻烦您给我传真过来怎么样？我看看这合同。”
“就……看看么？”
她似乎还想要问的详细一些。
可许鑫却打了个哈哈：
“哈哈，当然，就是看看。然后双唯这边有几个电影电视剧也都要报税，我们不是缺乏经验么，到时候您跟我们说一说流程，比如先报什么后报什么的……话说你们这税票开出来，打算什么时候去报？”
“……不出意外的话，是月底。”
“这样啊……行，那到时候报上去后，您在和我说一下，我涨涨经验嘛。”
“……行。那这个合同我一会儿给你传真过去。你给我个传真号，我现在就出发。”
“好的。等庞姐你到传真机前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讯号。”
“好。”
电话挂断，许鑫转头就点开了传真机的免提。
“嘟~~~”
确定自己的传真机表现正常，他满意的点点头再次走了出去。
这群配乐师的工作效率也很惊人。
主要是《BELLA CIAO》这首歌的曲调是现成的，他们只需要用不同的乐器制作小样，模拟出来导演要的那种感觉就行。
而阵容也堪称顶级。
本来打算在《好声音》盲选结束后，趁着学员培训还没开始，休假一段日子的周杰仑也留在了西安，为的就是给好友把电影配乐把个关。
毕竟，能创作出来《不能说的秘密》这首大热OST的他，绝对不是什么没有配乐经验的初丁。
于是，整个一上午，会议室里时不时的就会响起各种乐器版本的《BELLA CIAO》。
而整个会议进行了接近两个小时，许鑫选定了5个音乐小段，再一次把范围给缩小之后，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一个南京的座机号码，许鑫挥挥手再次表示散会。
按掉了这个座机，把自己办公室的传真号发给了庞丽薇。
他刚走回办公室，那台传真机就响了起来。
“喂，庞姐。”
“嗯，小许，你给我个讯号。”
“好的。”
很快，电话之中传来了“嘟”的一声。
整个传真机开始工作了起来。
滋滋滋的动静之中，一张接一张的文稿被发了过来。
“诶，阿鑫，中午吃什么？”
周杰仑和朗朗走了进来。
可许鑫却摆摆手：
“先坐，我这边接完传真的。”
俩人也没多想，往沙发上一座，开始扣手机。
不得不提，智能机的面世，给了所有人更加丰富多彩的移动端的生活。
并且随着各种APP的丰富，好多人闲下来就开始刷手机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连朗朗和周杰仑都没有免俗。
而朗朗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后，就听着那传真机一张接一张的往外飞纸，他有些纳闷的对许鑫问道：
“啥玩意啊？这么久？饿了都~”
“工作文件。”
许鑫也没多说，继续一份一份的接。
一直到传真机提示补充纸张后，一厚摞商务广告合作的文件算是终于结束了。
他大概看了两眼，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哈。”
把文件放到了自己办公桌唯一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锁好之后，给庞丽薇发了一条信息：
“收到，庞姐辛苦了。”
说完，他起身说道：
“走吧，吃饭去。”
“弄完了？”
“嗯。”
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一顿饭结束，朗朗和周杰仑就回别墅去了。
还带着一个U盘。
里面是各种《BELLA CIAO》的小样。
用来找灵感用的。
许鑫没走，而是重新回到了自己办公室里。
没有午休，他只是靠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陷入了沉思。
合同已经发来，下一步，就是等税票。
有了税票，只要税票和这合同上的税款一致，并且留到税务局内部存档，就等同于手续已经办理完成。
新画面的广告已经变成了“合法收入”。
想抵赖，都抵赖不了的合法收入。
但这才是第一步，刚刚开始而已。
还有一个更大的难点，那就是……自己该找谁合作，来突破这层关系。
他的第一反应是找老汉。
毕竟老汉认识的人，吃得多见的多，这可是一份大功劳。
但这个想法，在考虑了几天后，就彻底给否决了。
这种事情……
他不想牵扯到家里。
况且，利益的背后代表的是风险。
要是找不对人，或者找到了一个本身也在这个局里的人，那自己到时候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也不能和老汉那边牵扯什么关系。
可不能小瞧别人的关系呀，尤其是这种阴影中的魑魅魍魉。
那么……该找谁呢？
厂里？
厂里也不行。
能做这种事情的人，一定得是和影视圈的瓜葛越少越好。
要从田总那找……
说句难听的，他还没开始做，都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如山如海的压力……
田总没道理感受不到。
而自己作为西影厂大家庭的一员，这么大的风浪，就算田总同意，其他人也未必会同意。
这属于是把整个影视圈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上。
不管厂里敢不敢做，许鑫自己就压根不能提。
提了，显得自己太冒失。
没了那份“年少老成”的稳重后，被打上了“年轻冒进经验浅薄手腕不成熟”的标签后，以后想做什么事情，可能大家的心里就会出现顾虑。
也不行。
想到这，他有些苦恼的点了一根烟。
烟气之中，他其实还设想过一个可能。
那就是让大老王和他家老汉说一声，给介绍一些关系。
但这样同样有可能，让老老王觉得自己在拿他儿子当枪使。
更何况……这件事的风险确实太大，他中午连老狼和轮子都不想提，生怕把俩人全都给卷进去。
大老王心里的血比自己还热呢。
万一冲动上头……真的没必要。
不行，得冷静一些……
他狠狠的嘬了两口烟。
那就只剩下……一个方向了啊。
他下意识的打开了手机。
目光在电话本里的L和Z字之间反复横跳。
张武的话……不是一个系统，不好手伸的太长。
刘宽……
魔都圈现在信奉的就是低调发展，更何况墨姐也在这个圈子里混。
要是走漏了风声，不仅仅牵连她，更连累自己。
啧……
想到这，他彻底的挪开了目光，手指往下一拨拉，字母“A”序列之中，许许多多“奥运会---XX”格式的号码映入眼帘。
好多人都说他是大内总管。
其实也没错。
甚至包括奥运会后期，随着大家愈发忙碌，不管是经费问题，找领导审批的手续问题这种的，也都是他在跑。
你要说直系的“大大大”领导联系方式，他没有。
人家也不会给。
和所有人包括老头在内，大家联系的方式，都是通过座机。
每一个电话，都是从座机打出来的。
真正有手机号码的人，整个奥运会导演组不超过三个。
老头有、张武有、第三个人是谁尚未可知，反正不包括许鑫。
但一些部门负责人的电话，他有。
只要找到合理的沟通方式，那么他觉得自己还是能联系到一些大领导的。
但这要绕很大一段路，而且能不能见面还不好说。
他发愁的地方就在这。
怎么办呢……
翻着电话号码里的各个联系人，他愁眉苦脸。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虽然他对这份善意始终保持着疑惑的态度……但如果是那位的话，行不行呢？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来，他又皱起了眉头。
别的不提……
也没个联系方式啊。
嗯？不对……好像还真有……
或者说，他没这个联系方式，但……刘叔是不是能给牵个线搭个桥？
要不……
去趟魔都，问一问，聊一聊？
这……
安静的办公室之中，在那烟气飘散的风儿里，他的眼眸逐渐变得空洞了起来。
还真是……步步惊心呢。
……
魔都，唐人总部。
“哒哒哒。”
蔡依侬的笔，敲击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这份资料，在这张一寸照片上面画了一个圈：
“这个可以。这个小姑娘绝对可以，小江，和她接触过么？”
“有联系方式，打过两个电话，这小姑娘还挺警惕的，还不相信我是咱们公司的星探。”
她对面，一个岁数在三十多的微胖男人笑着摇摇头。
“我一直想约她见面，但她始终不松口，说她暂时对咱们还不了解，没什么兴趣。不过这理由是她最近才冒出来的，在第一次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问了很多。比如艺人合约，怎么安排出道等等。”
江林，唐人星探。
赵斌的徒弟之一。
在和刘知诗爆发完了争吵后，蔡依侬不仅仅是让公司里最值得信赖，眼光最毒辣的赵斌出山了。
同时还有唐人自己庞大的星探体系。
为的就是在全国范围内挖掘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他们有关系，拿到学生资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毕竟这玩意有不犯法。
别的不提，光是那些猎头公司手上，每个艺术院校的资料都一捆一捆的。
甚至一些大猎头公司都不用刻意去找，自然而然会有人送到他们手里来。毕竟如果自己学校能出个明星，那么对日后的生源而言，是一种绝佳的吸引力与招牌。
“她不是没兴趣，对吧？”
“是的，蔡总。她应该是不能确定我的真实身份。”
“那就加把劲，这小姑娘确实可以。”
蔡依侬再次看了一眼照片，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入学资料上面。
“古丽娜扎，北疆人？”
“是的。”
“难怪……好山好水出美人。”
蔡依侬点点头：
“去吧，多跟进。”
“明白了。”
江林点点头，刚巧，林秘书走了进来，他也就不多待，起身告辞了。
蔡依侬目送他离开后，目光才落到自己秘书身上，问道：
“怎么了？”
“……蔡总，于証那边和咱们取消合作了。”
“！”
蔡依侬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可下一秒，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靠坐在了椅子上面，问道：
“其他人推荐了么？”
“都推荐上去了，但他们的回复是不符合洛晴川的人设。虽然遗憾，但已经打算把剧本交给其他公司来制作。”
“具体哪个公司，问清楚了么？”
“他们没说。”
“……”
蔡依侬脸上此时此刻有遗憾，有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等着看你笑话”的冷笑模样。
“行，取消就取消吧，让文学顾问们看看还有哪个书籍合适改编，价格要是不贵的话，抓点紧买下来。”
“明白了。”
“嗯，你去吧。”
林秘书迈步离开。
而蔡依侬则靠在椅子上，目光自上而下的落在了手里的那份资料上面。
从平面角度几乎挑剔不出任何缺点的娜扎那张一寸照片上面，她亲笔画下的圈此时此刻分外显眼。
不知为何，蔡依侬微微点了点头，心头那一丝恼怒倒是减少了许多。
而就在这时，房门在此被敲响。
不过敲响的同时，门也直接被推开了。
在整个唐人公司，敢这么做的，不超过三个人。
蔡依侬一抬头，看到了来人后，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
“李导。”
没错，来的人正是唐人公司的顶梁柱，也是一手把唐人带到今天的名导李国利。
“嗯。”
李国利点点头，环视一圈，问道：
“忙么？”
“不忙，快坐……李导，《怪侠》的事情怎么样了？”
蔡依侬这次不在办公椅后面逗留了，而是直接来到了会客沙发这边。
亲自烧水，泡茶，招待李国利。
“在弄，估计还有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李国利靠在沙发上来了一句。
一边说，一边等着蔡依侬摆弄自己面前的这套茶具。
从剪辑到投资，在到影片的配音状况之类的都说完，茶水也烧开了。
泡茶，倒茶。
一杯清茶捧到手里。
“李导，请。”
“嗯。”
李国利应了一声，然后开门见山：
“小林那边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
“……林导？”
蔡依侬反应了一下后试探性的问道。
“对。”
李国利点点头。
蔡依侬有些纳闷，试探性的问道：
“林导找您……有事？”
“嗯，关于《步步惊心》的事情。”
“……”
当听到李国利的话语后，蔡依侬眼神里满是愕然。
《步步惊心》……？
她的第一反应：
“她和杨蜜有联系？”
这下轮到李国利无语了。
听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你们结仇了一样。
于是问道：
“你和杨蜜有仇？”
“……那倒没有。”
蔡依侬下意识的想说一句“就是那小姑娘不懂事”来着。
可这话……她一年前敢说。
但现在……整个圈子里敢这么说杨蜜的人，不多。
而李国利倒是点点头，眼里有些感慨：
“想不到啊……当年拍《仙剑三》的那个小姑娘……虽说之前就觉得她身上有着一股一般人没有的灵气儿。可这两年她这双金一拿，更是摇身一变成了老板，地位一下子不可同日而语。啧啧……”
“……”
蔡依侬没接这话茬。
其实她对杨蜜也没啥恶感。
只是天然不喜欢对方这种聪明人。
因为和聪明人打交道，公司总是占不到便宜。
占不到便宜，那就是亏。
和出门不捡钱就算赔的道理一样。
并且……她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坏心眼特别多，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明明除了《仙剑》之后就在无交际，可偏偏这感觉却总是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所以，她没在这方面过多纠结，而是问道：
“《步步惊心》是怎么回事？”
“小林和杨蜜的私交很好。”
李国利说道：
“从《仙剑三》开始结缘到现在，俩人的私交一直都不错。然后杨蜜那边不是开了个《甄嬛传》么，当初咱们想要《步步惊心》的时候，也是小林那边去谈的。但杨蜜当时犹豫到底是《甄嬛传》还是《步步惊心》，后来郑小龙掺和了一脚，她开始运作《甄嬛传》后，小林这边听到了消息，就再次和她提起来了这个事情。”
说到这，他耸耸肩：
“这不，小林就把《步步惊心》的故事给争取过来了。并且，《步步惊心》的剧本也已经改完了，小林看了看，觉得很符合心意，就在商量拍摄的事情。过来和你说一下。”
“这样啊……”
蔡依侬略微思索，问道：
“那林导提投资的事情了没？咱们可以投资的。”
“提了，不过杨蜜没同意。她爱人，那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家里好像也不缺钱，是吧？”
“许鑫啊？……那到是。”
蔡依侬点点头：
“据说家里是做煤矿的……嘿，她的命是真好。”
“……”
这语气说奇怪也不奇怪，可也不普通。
弄的李国利脸上有些古怪：
“你们真的没过节？”
“没。”
“一孩子，你这么阴阳怪气的干嘛？”
李国利有些不解。
而这话别人可不敢对蔡依侬说，也就是他。
偏偏蔡依侬还得点头答应：
“是，是……我就这么一说。不过……不让咱们投资，她只是想和林导合作？”
“对。”
李国利点点头：
“你也知道，小林的性子，是这几个人里最踏实的一个。我很看好她到时候接我的班。而这么多年，她都勤勤恳恳的跟在我身边，这好容易冲我提一次要求，我不好拒绝，所以就直接答应她了。”
是答应。
而不是来找蔡依侬商量。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蔡依侬又有些犹豫。
而李国利瞥了一眼她：
“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没有。哈哈~”
蔡依侬笑着摇了摇头：
“一部戏而已，怎么可能不愿意。李导都答应了，那我还能说什么？那就拍吧。”
于情，李国利是公司的倚仗。
于理，人家是公司的股东。
也是公司的“家底”。
为了一部戏让李导不开心？
不可能的。
于是，李国利笑着点点头：
“嗯，那我就让她去筹备了。不过我也和她说好了，有角色需要的话，优先从公司里面找。到时候多带几个人过去，能让小林这么兴奋的故事，可不多见。回头我好好看看，兴许真的是个不错的剧本。到时候咱们就算不投资，也不会少赚。”
“嗯，行！”
蔡依侬直接答应了下来，痛快异常：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