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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色刚亮,晋王府内院的所有主仆都被唤到了前厅。
段连鸢身着酒红色的荷叶滚边长裙,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绾起,以一支凤凰金钗固定其中,那金钗上的流苏垂下,一道道金光,简直闪瞎了众人的眼。
晶莹的肌肤涂上一层淡淡的胭脂,眉心上挑,勾勒出她精致的五官,以及艳红的唇瓣……
今日的段连鸢除却一个美字,还多了几分庄重与孤傲。
在大齐,能以如此艳丽的红色示人的,便只有正室,她穿着这身衣裳,高座主位,在如意的服伺下,优雅的品着茗茶,一举一动都是无尽的优雅,却也喝得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
“韩侧妃到……”随着冯长史的一声叫喝,段连鸢眉心一挑,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杯盏,望向那走进来的女人。
与段连鸢恰恰相反,韩湘凝穿着一身素淡的浅色襦裙,妆容亦是同样的素雅,头上便是连支名贵的珠叉也不曾佩戴,她的眉心微微拧着,整个人显得柔弱而忧郁,与高位之上的段连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湘凝一抬头,便瞧见这样浩大的阵式,她吓得浑身一愣,而后低着头,规规矩矩的朝着段连鸢行礼:“妾身见过王妃!”
高位之上,没有人说话,整个厅堂的气氛诡异的让人窒息。
韩湘凝自然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她紧咬着下唇,眼眶中已经噙了晶莹的泪花,身子摇摇晃晃的,却是不敢起来,只得强撑着保持行礼的姿势。
这副娇弱的模样,怕是随便找个男人,看了都得心疼死了。
终于,段连鸢慢慢的起身,一步一步的从高位下来,亲手将韩湘凝扶了起来,单手点起她的下巴:“侧妃可知,为何本王妃今日要穿这身衣裳!”
她的声音很轻,双眼微微眯起,脸上无喜无悲。
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何想法。
韩湘凝被迫抬起头来,她惊恐的看着段连鸢,明明都是同样年岁的女子,可她在段连鸢面前,便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虽是如此,她却不得不回答这话:“妾身知道,王妃是正室,当配以大红,而妾身是侧室,只能着粉色!”
说的好,段连鸢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如若侧室居心不良,以下犯上,当以如何?”
韩湘凝的身子开始打颤,瞳孔剧烈的收缩着,她想挣开段连鸢,可是……此时的她,却是手脚发软,根本动弹不得,带着几分哭腔,韩湘凝硬着头皮答道:“当处以棍刑,而后……赶出王府!”
说到后面一句,韩湘凝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哽咽着朝着段连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哀求道:“王妃不要再折磨妾身了,王妃便是让妾身做牛做马,妾身都愿意,求王妃……让妾身在府中伺候王爷,妾身绝不会与王妃争宠,妾身只求能日日见王爷一面,便满足了……”
这是韩湘凝的心里话,她不明白她有什么错。
这世上的男人三妻四妾的多了去了,而眼下,段连鸢便是连容她,都容不下了。
站在韩湘凝身后的幻珠,见她这副模样,恨得几乎想冲上去甩韩湘凝两巴掌,明明是皇上亲赐的侧妃,在这府里,却活得像个奴婢。
便是她如何教导,这韩湘凝,都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好,说的真是好……”段连鸢再没有扶她,而是伸手,望向身后的如意,如意立即会意,将点在段连鸢书房的小香炉呈了上来。
见此情形,幻珠的神色微微一变,而后立即低下了头。
昨儿个夜里,段连鸢一回府,便将之前呆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她发现了这香炉的不妥。
早前在宫中,她一直睡得不安稳,因此,回府后,便让如意点上了安神香,因此,这香炉中必然是留有香灰的,可她昨儿个回府后,却发现这香炉里干净的很,别说是香灰,便是连一粒沙子都找不到。
书房与寝房这样重要的地方,她是不允许别人进去的,当然,除却她的贴身丫头如意和如喜。
“侧妃,你可知道,这香炉里曾经点过什么?”她将已然清洗干净的香炉凑到韩湘凝的面前。
却也使得站在韩湘凝身后的幻珠瞧了个清楚。
当她瞧见那香炉中其实什么也没有时,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上前一步,替韩湘凝答道:“王妃说笑了,王妃的东西,侧妃又怎么会清楚呢?”
是个八面玲珑的奴才,不愧是皇后身边的人。
段连鸢笑了,却是没有瞧幻珠,而是继续问韩湘凝:“本王妃记得侧妃进晋王府时,有一份陪嫁的清单,可昨儿个夜里,本王妃去清点侧妃的嫁妆,发现,竟少了一套紫金头面,不知道这东西去了哪里?”
听了这话,原本就吓得不轻的韩湘凝,整个人都打起颤来,小手紧紧的搅着衣袖,似乎这样,便能掩去什么……
幻珠的面上也没有了方才的淡然,她瞪圆了双眼瞧着段连鸢。
头一次发现,这个女人,远比皇后形容的更加可怕,不过一夜的光景,她便猜出了事情的原委,并且还查到了韩湘凝的嫁妆。
那嫁妆总共有九百九十九件,便是一一对下去,也该有好几日才能对齐,怎的段连鸢只在一夜之间,就查出了所少之物……
正当韩湘凝与幻珠不解之时,段连鸢笑了:“你们一定很好奇,本王妃为何能这么快找到失踪的嫁妆?你要打赏一个下人替你做事,用太贵重的东西肯定不妥,珍稀之物自己又舍不得,进供之物,又容易被人查出漏洞,因此,你用的定然是中下之物,本王妃瞧了一眼,这中下之物,便只有几套头面,以及一些珠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