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豫山。
周玥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陆檀之。
她轻手轻脚上了阁楼，看到的就是陆檀之正枕靠在贵妃塌上闭着眼睛小憩。
他一身紫色的外袍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中衣领口敞开，露出一截皙白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也隐隐约约露出来。
周玥一时间怔住了，她只在寺庙之中远远地见过这人一眼，没有想到这人的相貌，竟是比女儿家还要精致。
日光穿过窗棂落在他的脸上，窗外高树摇曳，光点在他脸上晃动。
细密的睫毛随着清浅的呼吸轻颤，胸膛细微的起伏。
周玥提着裙子，一点点向他靠近。
就在相距五米的地方，她停下了脚步。
塌上的人察觉到她的存在，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散漫的眼神直接落在她的身上。
周玥瞬间心跳如擂鼓。
“那个……”
她深呼吸几口气，才解释：“我见这里没有人，才上来了。”
“没有想到你在这里。”
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眨巴起来十分灵动。
尤其是那一副惊慌失措的小表情，两抹飞霞染上两颊，少女的娇羞姿态显露无疑。
陆檀之嗤笑一声，手撑着坐起身，外袍又因为动作滑落一点。
胸膛的白有些晃眼，周玥羞怯地低下头，眼睫快速抖动。
“你是谁？”
陆檀之伸手拢了拢衣服，起身走到窗边，声音淡淡的，带着莫名的磁性。
周玥转过身匆匆行礼，“小女是镇北侯的小女儿，周玥。”
陆檀之望着被一排高树挡开的前厅之中，薄唇轻启：“我认得你姐姐，她是当朝皇后，那册封文书——”
他转过头，弯腰勾起桌上的茶壶，茶水缓缓流入茶盏。
“还是我念的。”
周玥轻抿着唇，“大人是谁？”
陆檀之偏头去看她，长发落下，有些好笑：“周二小姐来此处，又上了阁楼，还不知道我是谁？”
微风穿过窗棂扑在周玥的面颊，她的裙摆荡起，像是一圈花瓣。
她忽然抬手遮住因为惊讶张大的嘴巴，“你是……陆大人！”
“嗤——”
“周二小姐，太假了。”
他摩挲着茶盏，突然觉得无趣，撩袍坐在木凳之上。
周玥则是被他这一句话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太假了？
难道他早知道自己会来？早知道自己是谁？
她紧紧咬着下唇，身侧的手指将裙衫攥出了一圈褶皱。
“周二小姐。”
陆檀之忽然出声，声音随着风灌入她耳中：
“你应该清楚，镇北侯府与我，立场不同，不过即便如此，陆某对皇后还是很敬佩的，倒是周二小姐你、四处搜集有关陆某的消息，越过前厅私自上楼……”八壹中文網
“二小姐，你如此行事，皇后知道了该待你如何？”
他讲话丝毫不怜香惜玉，直接撕开面前人所有的伪装，把最龌龊的一面呈现在眼前。
周玥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伎俩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她向前走了几步，低头同他对上视线。
被他戳中了心思，表情有些狰狞，气急败坏道：“陆大人，你凭什么如此说我？！我与长姐最大的不同，便是，她是嫡出，我是庶出！”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嫁入皇室，而我却只能待在家里，等着那些不入流的人来娶？！”
她神情激动，“陆大人，您说，我有错吗？！我为了自己的前程，有什么错？！”
相对于周玥的歇斯底里，陆檀之却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的唇畔泛着淡淡的粉色，“二小姐，为了自己的前程无可厚非，可是……”
他眸底一暗，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无法忽视的威压，“二小姐不该把人都看成你手中的棋子。”
“二小姐想踩着陆某往上爬，也得先问问我——”
他舌尖抵着上膛，一字一句：“同不同意。”
.
太阳西沉，黑沉的夜色遮住了夕阳最后一缕光晖。
宇文儒大军之中，戚染的营帐烛火晃动。
营帐之中，戚染正准备吹灭蜡烛就寝，转头间，一抹黑影从帐外晃过。
他迟疑一下，身后突然传来阵阵冷气。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一个戴了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正惬意地坐在席上，他一袭黑衣，长发披散于身后。
“你——你是谁？！”
戚染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惊恐。
军营之中，戒备森严，这人居然能越过营帐之外巡逻的士兵堂而皇之闯进来！戚染的身上不由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赵无极只是在那儿坐着，没有任何言语。
烛光摇曳，两人的身影映在营帐之上，只要有任何一人像这边看过来，便能看见戚染的营帐之中多了一人。
见他没有任何动作，戚染方才惊吓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走了几步靠近他，“你是何人？来我营帐之中又有何事？”
赵无极突然转过身，抬眸看着他。
突然对上可怕的面具，戚染又被吓了一跳，太阳穴突突跳。
他还是不开口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戚染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突然，外面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戚染，里面是谁啊？”
戚染眉心一跳，是宇文儒，他还想着如何回答之时，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戚染？”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刚抬脚出去迎接。
再进来之时，营长之中已经没有了人，空空荡荡。
“陛下……”
戚染颤抖着嘴唇，“臣……方才确有一人在臣的营帐之中，只是……”
宇文儒眯着眼，“是谁？”
“臣……不知。”
他的脸色在烛光之下有些白，“方才臣准备吹灭蜡烛就寝之时，便有一人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说着，伸手指向赵无极刚刚坐过的地方。
“就在臣出去迎接陛下的时候，他也还在这里。”
“只是，进来之后，他突然不见了。”
营帐不大，一览无余。
若是贼人，定无藏身之地。
宇文儒扫视一圈，转身往外走，戚染连忙跟在身后。
只听他下令：“搜寻军营之中是否进了贼！”
戚染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回过神，摇着头叹了口气。
而赵无极已经在回西城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