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极的嘴角有些僵硬地扯了扯，面具之下的眼眸一凝，动作轻盈地起身，脚尖轻点，不过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裴轩也没有久留，跃然而下。
入夜的军营十分寂静。
巡逻的士兵也将自己的动静压得很轻。
他漫无目的地在军营之间闲逛，半个时辰后站在了军营的入口处。
军营设在西城的边郊，与百姓聚居的地方相距甚远。
“裴大人？”
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云裳只是这一晚睡不着出来逛一逛，就看到一袭紫色华服的人站在军营的入口，独自吹着冷风。
裴轩的身形本就高大，腰间的束带将他的身形勾勒得修长有度。
云裳本来是想转身离开的，转念一想依着裴轩的武功怕是早已经知道她站在这里了，强压住心中对他的害怕，打了个招呼。
“嗯。”
裴轩转过身，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青丝。
云裳看得有些愣住了。
她知道裴轩长得极好看，在宫中的时候，经常听到身边的宫女私底下议论他。
大多是宫中的裴总管俊美无双、铁面无私。
从未见他对任何一人表露出一丁点儿关怀。
那些宫女说，若是能得他的一丝恩露，那这一生便有了盼头。
甚至……
云裳想着那些宫女说若是能做他的对食才是最好，眼神忽地闪躲起来。
人就在她面前，她却在这里想着那些宫女对他的孟浪想法。
罪过……罪过……
裴轩见她忽然低头，眼眸微敛，“云裳姑娘怎的现在还不睡？”
“啊？”
云裳一愣，抬手不太自然地抓着后脑勺，“许是昨日睡的有些久了，今晚精神比较足。”
一声低笑从裴轩的喉间溢出。
云裳抬起眸子，望向身前的裴轩。
他低着头，嘴角的笑意还未逝去，那一双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眸子好像沁了水光一样，云裳一下看愣了。
她自小跟在周昭身边，男人见的不少，俊美的男人也见的多，但像裴轩这般，美到了骨子里，明明是宫里的太监，却比外面的君子丝毫不差。
“裴大人……”
云裳目光怔怔地望着裴轩。
“嗯？”
“你与在宫中好像不同。”
说罢，云裳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急忙摇头，“那什么，裴大人，我有些困了，先回去休息，你也早点休息吧。”
裴轩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眸底的笑意又多了一些。
他不禁回想起那日他在院子里处理一个司马怜安插进来的奴才，手段……不过残忍了一些，偏让她给撞见了，连院子都不敢进，就站在门口通报。
也是自那以后，这姑娘见了他下意识都会想躲避。
他心里也奇怪，能跟着皇后上阵杀敌的姑娘，怎会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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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渐渐隐于天际，一抹白色的亮光擦着地平线慢慢扩大范围，直到照亮了大地。
自那一晚戚染的帐中有一人进去，翻遍了全军上下都没找到之后，宇文儒再也没有召见过他。
戚染坐于帐中，衣衫半落，有几分放浪形骸的意思。
他原本乌黑的发中多了几根银丝，零落地夹杂在其中。
“戚大人。”
一道声音从帐外传来。
下一瞬，宇文化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戚染自顾低头饮着杯中的酒，没有抬头。
“戚大人。”
他又喊了一声，走到他的对面，拿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戚染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心不在焉道：“大皇子，怎么来戚某这里了？”
“戚某如今已失了圣心，大皇子来找我，不怕陛下迁怒？”
宇文化面色恬淡，“戚大人何必妄自菲薄，你我心里都清楚，你没有做那通敌之事。”
“大皇子如何知道？宗将军的部队突然被发现，三皇子被俘，大皇子就能断定，这与戚某没有关系？”
“我相信大人。”
宇文化说着往他的杯里倒了酒水，“大人了解父皇的性子，尤其事关三弟，父皇是决计不会重新启用大人，大人何不另寻明主？”
“明主？”
戚染苦笑，“这天下，能称得上主的，无非是陛下与那宇文潇，我如何另择明主？”
听他这句话，宇文化的面色僵硬一下，拿着酒杯的动作都停在了半空。
“戚大人，良禽择木而栖，你有麒麟之才，何不跟着我？”
戚染的眼眸猛地抬起，原本还带着酒意、朦胧的双眸瞬间清明，语气低沉：“大皇子，祸从口出。”
宇文儒如今正值壮年，他便谋算着自己的势力。
连他身边的谋士都想收入麾下。
戚染的眼眸如狼一般，紧紧盯着他，手指握着杯子的力度加大，“大皇子，戚某劝你，早日打消这个想法，若是你不想被陛下遗弃。”
这话说的极重，宇文化一愣。
“大皇子，慢走不送！”
戚染说完，起身往里走。
直到听见宇文化离开的声音，他才慢慢走出来，看着桌案上放的那一枚玉佩，终究还是拿起来收入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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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日过后，七日之约便到了。”
周昭将洗漱的帕子递给宇文潇。
“嗯，不用担心。”
宇文潇手握着帕子，粗粗擦了一遍手上的清水，而后在脸上轻扑。
“陛下有退兵之法？”
“他宇文儒有三十万大军，朕有二十五万兵力，孰赢孰输，还不一定。”
宇文潇将外袍套在身上，“昭儿，交给朕就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他转过身走到周昭身旁，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你身上的伤，还是需要好好调养。“
一想到她身上那些暗青色的伤疤，宇文潇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他沉吟道：“朕已经交代裴轩，去寻最好的祛疤膏。”
“嗯。”
周昭红着脸，她其实不太注意这些。
上辈子她不仅一身伤，连脸色也在长期的战场浮沉之中变得粗糙枯黄。
没想到宇文潇竟如此细心。
“多谢陛下。”
“你我夫妻，无需言谢。”
两人草草进了早饭，便起身去了议事的大营帐之中。
军中将领早早候在这里。
“明日大战，宇文儒在城外，而我军在城内，虽于地势上两方都没有优势，但我们却有守城的优势。”
宇文潇坐于案首，面色沉静地分析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