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人，现在可以说林祈的去向吗？”
董邢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看着他，身为将军的独特杀伐之气显露无遗。
坐于地上的黎远却闭上了双眼，懒洋洋地回复：“我只和陛下说，要陛下来见我。”
董邢冷哼道：“黎大人这个要求怕是不能满足。”
黎远不为所动，“那恕黎某不能相告。”
“为何不能相告？”
谢纾凌插嘴问他。
得到的却是一片寂静的回应。
“黎远，恐怕你还不知道一件事。”
董邢此时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陪他耗下去。
他沉着声音，“你的女儿黎湘湘对陛下用了毒，此刻正被关在大牢之中！”
“什么？！”
黎远猛地睁开眼睛，抬头看着他，神色陡然变得焦急。
他拾起身侧的权杖，站起身，紧张地问：“湘湘现在如何？你们把她怎么了？！”
“我说黎大人，是她给我们陛下下毒啊，不应该先关心陛下如何吗？”谢纾凌翻了个白眼。
黎远瞪他一眼，“我的女儿我自己清楚，她虽顽皮了些，但绝对不会用那种恶毒的毒物，可是她既然被你们抓了，那她的安危……”
“她的安危，你不用担心。”
谢纾凌没好气地转过身，说了这一句。
上刑肯定是少不了的，但至少不会危及她的生命。
若不是黎远还有些用处，她的小命早在陛下昏迷的时候就没了。
董邢观察着黎远的表情，循循道：“黎远，若你说出林祈的藏身之处，或许陛下可以酌情放你女儿一条生路……”
黎远垂下眼眸，身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他心里清楚，若不是自己掌握着林祈的消息，就凭湘湘意图谋杀皇帝这一条罪名，足够他们一族尽灭。
“黎远。”董邢靠近他，低头眼神带着逼迫地看他，“你还是打算不说吗？”
黎远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不确定问：“你能保证我说出来就放了湘湘吗？”
董邢眉毛挑了挑，这一开始的条件还是全府的性命，一转眼又只成了黎湘湘一人的性命。
“可以。”
董邢点头。
对于他们来说，黎湘湘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
况且，就算暂时将她放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她。
一个意图谋害天子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如果轻易放过了他，那——天子的威严何在？！天下规矩礼法又何在？！
黎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才低下头，叹了口气，“王上逃往了西双。”
西双是除了南越城之外，南越第二大城镇。
在更南方，拥有的军队也丝毫不亚于南越城。
若是他们当初攻城之时，林祈将西双的军队调过来，他们就算奇袭也不一定能获得成功。
“西双？”
谢纾凌疑惑，他们这几日也都是按着逃往西双的路线寻找的，别说人了，一只老鼠也没见到。
而且距离林祈逃离，已经三日多，加上今日足足四天时间，若是要逃到西双，说不定已经到了。
“黎远。”谢纾凌突然喊他，表情十分不悦，原本心里对他残留的那点愧疚和尊敬也全然消失，“我说你是不是存心的？你到今日才说要告诉我们林祈的行踪，如果他要前往西双，那他他妈的今天已经到了啊！”
他气急地将甩手，转身走出牢房，重重地将牢房的门带上，门在两人面前来回摇摆。
董邢也抿着唇没有接话，隔了一会儿才虚虚行了个礼，“既然黎大人如此没有诚意，那我们也就没有再商谈的必要。”
说着也挥袖转身，准备离开。
“你等等！”
黎远忽然出声喊住他。
“还有什么事吗？”
黎远垂下眼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心也皱成了川字，似乎正经历着巨大的纠结。
不多时，他突然身体放松，猛松了一口气。
“将军，我还有一个消息，不知能不能作为交换的筹码？”
董邢来了兴趣，“那要看你给的消息是什么。”
黎远顿了顿，“王上自小种了一种蛊毒，那蛊需要特定的人的血液灌养，那血，三月饮一次，由我提供，而那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王上，是——湘湘。”
他抬起眼眸，“还有十五天，他身体里的蛊就需要新的血液，他必定会想办法回来找我。”
董邢垂眸想了想，“好。”
待他走出去，黎远几步走到牢门之前，手指抓着栅栏，望着董邢离开的方向，“将军记得放了湘湘！”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牢房之中，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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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
自上次被陆檀之教训过一次之后，周玥这些日子都窝在院子里，没有出去。
小翠也被林嬷嬷叫过去敲打了一顿，把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扣了出来。
她还算机灵，没有将自家小姐嫉妒周昭的事情说出来。
林氏也没有细想，脑子里完全被周昭落下悬崖的事情震惊到了。
她和周昭基本保持着半月一通信的频率，最近一封信里，也是只报喜不报忧。
林氏终日把自己关在祠堂里，跪着给老祖宗上香，诵经，祈祷他们保佑周昭他们在外面一定要平安。
十月底。
长安城已经进入了冬季。
镇北侯府除了家丁日常出来采买，不管是正门还是角门，都甚少打开。
那门前，也是门可罗雀。
今日，突然大门被人敲响。
小厮跑进祠堂通报，“夫人，礼部侍郎陆檀之前来拜访。”
跪在蒲团上的林氏转动佛珠的动作顿住，缓了一会儿才撑着地站起身，她脸色木然地走出去。
林嬷嬷连忙上前搀扶住她。
两人一路走到正厅。
陆檀之已经站在正厅之中去，他穿了一身紫色的华服，端的是一副京城贵公子的模样。
“不知陆大人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林氏深吸一口气，坐在了主位上。
陆檀之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周夫人，小侄也是听说你们府上出了一位长安第一才子，特来拜访。”
林氏眼皮一跳，什么长安第一才子？
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陆檀之见此，“周夫人还不知道？就你们府上的林善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