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姑姑,尝尝我娘做的白糖红梅,可好吃了。”刘稻香把手帕子包的梅子递给她。
张姑姑也不矫情,或者说,这些姑姑们没有一个是喜欢矫情的。
她谢了刘稻香,接过手帕子,打开吃了一颗,微微眯起了眼:“夫人这做梅子的手艺也是没谁能比得过了。”
“可不,我也觉得我娘做的最好吃。”刘稻香与她闲聊起来,慢慢的,就聊到了张姑姑以前的职业上。
当然,她也不敢说自己是暗卫,更不敢说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只不过,她把这些事都故事话了,只说是道听途说听来的。
也就捡了有趣的说给姑娘们及夫人听,好在路上解解闷。
刘春香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伸出小手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家二姐姐,再扭头看向门口,隔着车帘了,她都能听出张姑姑得意的笑声。
天啦,张姑姑,你被我二姐卖了,估计还会笑眯眯地帮她数钱。
好在这些姑姑们身上的故事不少,一直到了青州城城外,张姑姑所知道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足足走了十天,她们才慢慢悠悠的来到了青州城的南门口。
且不说高大的城墙,不说青石砖垒城的城墙上早已被苔藓一族侵占到每一寸地方。
在城南的入城口,白底黑字雕刻着刚劲有力的“青州城”三个大字。
刘稻香挑起车帘子,从车帘子一侧的缝里看过去,这三个字迎面扑来一股沧桑感。
也不知这大周朝时历多少年了,换了多少个皇帝了。
城门左右各站在七个守卫,一字排开。
又在门前设了木栅栏,刘稻香看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张姑姑已经把牛车赶到了进城检查的那一边:“夫人,前头进城需要路引了。”
路引是离乡百里之外,证明你是哪里人的东西,类似于现代的身份证又或是户口本。
张桂花在怀里摸了摸,路引还在。
又听她道:“你留意一下,我弟弟来信说,他会亲自在城门口接咱们,留心点,千万别错过了。”
“知道了,夫人。”张姑姑在外头答话,随即,又听她道:“夫人,不如奴婢先让罗姑姑去前头寻舅老爷吧。”
张桂花觉得这样也也行,便答应了。
张姑姑才下了牛车,不想,后头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冲了过来:“驾,驾,哈哈!”
看到排队的平头老百姓被挤得东倒西歪,又的甚至磕破了头,鲜血直流,反而惹得马上的人哈哈大笑,好像是什么好乐子似的。
张桂花透过车窗看到后面冲来的人,连忙吩咐张姑姑把牛车赶到一旁,抱怨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唉,平头百姓的命,都不值钱呢!”
刘稻香凝眉看着那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又听得张桂花话里的伤感,只是,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就像她,虽说穿成了小农女,可她有禽兽007相伴,与大多数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相比,又有何其不公?
只是,这本就不能用公平来衡量,不是么?
她虽得了小小金手指,可她却依然是凭借自己的双手,勤劳创富,拖着一家子奔小康。
张姑姑赶车很让人放心,才将将把牛车赶离马路中间停靠在一旁,那几个少年已拉出一条长长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冷风奔驰而过。
“姑姑,你可还好?”刘稻香透过门帘缝,隐隐看到张姑姑似乎动了手,又好似是她眼花了。
张姑姑平稳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二姑娘,奴婢无事,只是差点被马给踢到了。”
“可曾受伤?”做为她主子的刘秋香,急忙问道,不能听出她话里的担心。
“姑娘放心好了,奴婢无事。”张姑姑并未说她有否动手,当然,刘稻香也不会蠢得真的去问。
“夫人,姑娘们,罗姑姑、唐姑姑、杨姑姑过来了。”张姑姑在外头禀报。
应该是看到先前那几个公子哥儿横冲直撞,这才携手过来瞧瞧。
张桂花透过左侧的车帘已经看到唐姑姑的身影。
“夫人,可还好?”
“无事,只是这青州城到底不比咱乡下,凡事,你们几个都警醒些。”
唐姑姑等人都应了。
刘稻香则吩咐了罗姑姑去前头寻张裕德。
几个姑姑中,除了唐姑姑之外,就只有罗姑姑见张裕德见的次数最多。
前面的队伍,很快恢复了正常,被撞伤的人除了自认倒霉之外,只能对天摸眼泪,心中埋怨老天何其不公。
牛车随着队伍缓缓地往前移。
罗姑姑很快寻到了张裕德,又说已经在后头排队了,张裕德闻言大喜过望,牵了马,带着小厮,随罗姑姑一块儿去寻刘稻香一家子。
不过两三月不见,张裕德觉得自家的外甥女们越发水灵了。
“姐姐,你们若再不到,娘可要拿扫把把我扫出家门,让我去路上寻你们了。”
见到了张桂花一家平安无事,他才松了一口气,之前看到那几个青州城的“四祸”,他可担心了,连忙下了马,让小厮看着,自己亲自去寻看,也因此,罗姑姑与张裕德并没有第一时间碰到面。
还是等队伍恢复正常后,这才找到了。
“娘的年纪大了,只能哄着点,有时,她忘性大,指不定刚说了,等转过身,又忘了。”张桂花说这话时,满心满眼的想快些见到自家亲娘老子。
刘稻香抿了抿小嘴,甜甜一笑:“小舅舅,还是快些进城吧,等回了家,你跟我娘说个够都没人拦着你们。”
张裕德一瞧,可不,他光顾着说话,后头的队伍又拉出老长,而且,要不是他披着一身锦衣,只怕后头的人早就开骂了。
“对,对,对,咱们还是回去再说。”
张裕德上了马,在前头带路,队伍行得再慢,还是轮到了刘稻香一家子。
张裕德与那守门的守卫似乎很相熟,跟他们称兄道弟一番,又说这是自己姐姐一家,从土牛县而来。
那些守卫闻言,连忙开了木栅栏,直接放行。
待牛车进了城,远离了城门,张桂花才小声嘀咕:“这脸面比路引还管用。”
刘秋香闻言若有所思,刘稻香却是嫣然一笑,不甚在意,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这都是个看脸的世界。
而刘春香小爪紧握,果然如易姑姑所言,这是个谁的拳头大,谁话事的朝代。
青州城内青石板铺地,处处尘埃不染,显得异常干净。
牛车行驶在青石板铺的大街上,张桂花有些晕乎乎的,这街上也太好走了吧,比起连山镇的泥大街,一到雨后,都是深一脚,浅一脚,时常有车轮子陷在泥里拉不出来的事,这青州城城里的路,实在是太好走了,平稳得她好像是在做梦。
而刘家三姐妹,则是在车内说笑个不停。
“哎,大姐,二姐,快看,那是不是秀才啊?秀才老爷不是很威武吗?怎么会在这里卖画?”
刘春香年岁最小,从她记事起,她爹爹就是个牛气冲天的人物,人人都敬他一声秀才老爷,在她幼小的心里,自家爹是天底下最利害的。
刘秋香伸手摸摸她的小脑瓜子,笑道:“许是他家境贫寒,咱爹爹是廪生,每月才有粮和银子拿,不过,这个廪生也是有年限规定的,超出一定的年限,却是不能再领取朝廷下拔的钱粮。”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书生还算努力,知道要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而不是没出息的靠爹娘。”
好吧,刘春香小妹子的三观已歪,谁叫她上头的两个姐姐一个比一个能干,所以,她认为,女子也是能赚钱养活自己的。
而并非时下的姑娘们那样,一心一意只想寻户好人家嫁了。
张裕德领着她们特意绕青州城的正大街从头走到尾,不说街边敲小锣唱小曲儿的,也不说耍猴儿的,剃头的,还有那扯着一幅白麻布,当中一个大大的“卦”字的算命先生。
最让刘稻香惊奇的是,青州城正大街上,有一个二层雕花小楼,竟然是卖假发髻的。
张桂花也是头回看到,不过,后来想了想又道:“这到是有可能,因为,往年总会有货郎来村里收女子的头发,头发越是乌黑发亮的,价钱也越好,原来,是拿来做假发髻。”
张裕德对此略微了解,在车外听到她们娘几个说这事,笑道:“富贵人家的夫人最喜打扮,尤其是老人,哪个愿意承认自己韶华不在,又见不得自己的白发一日多过一日,因此,这假发髻也因此盛行,不光是在青州,咱大周朝无论哪个城池,都会有这样的铺子。”
刘稻香闻言默了,原来在这里戴假发髻,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况且,这冬日的假髻里头还是毛皮的,就如同在头上戴了帽子,用宽抹额一遮,即好看又暖和。”
张裕德算是解释了为什么假髻在大周朝如此流行。
走完了正街,又从,在张裕德的介绍中,刘稻香她们懂了,这是青州城最大的大街名临河大街,只因有条大河从城西而过。
都说东富西贵,张裕德是海商,自然是住在城东。
若说临河大街上是绸缎铺与银楼居多,那沿着西二街往回走一至到东二街,这条街上基本上都是饭馆,各地的都有,有卖拉面的,也有从楼里传来呛辣味的,又或是路过的酒楼里传来江南小调的,各色尽有不同。
张裕德的家在城东东二街里头的一个叫金桂巷的地方。
从那巷子里出来便是东二街,穿过东二街就上了临河大街,位置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