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如此,我便帮你整三四百号人出来,唉,军籍的兵也很可怜,饭到不必管了,你又提供了住处方便他们一家团聚,回头,我再给朝廷写个折子,再管朝廷要些米粮,若一月分得几斤米粮,也是好的。”
刘稻香知道,多的可能没有,但一月能多得些米粮,也好让那些伤残兵能养活自己的家人。
“我打算养牛、羊还养些马,这些都是需要人伺候的,爷爷就看着安排吧。”
刘正信正为这事头痛呢,又道:“你到是给了我一个想法,即如此,春香的庄子上也安排些吧,待过些日子,我把这事写成折子上报朝廷,兴许还能多一条养活这些伤兵的路子。”
这样的事,终归是好的,即便手脚不便利,也总有他们能做得了的事,不至于因为伤残无法养活自己而流落街头乞讨。
刘稻香得了允诺,第二日亲自去了香嫣阁一趟,赶在刘春香出门前逮着她。
“二姐,你这会子怎地有空闲过来?”
刘春香正换了一身箭袖春衫,腰间缠着根软鞭。
刘稻香问她:“你这又是去哪儿?”
“哎,别提了,上回我与人打堵斗武输了,缠得爷爷请人教了我一套利害的鞭法,我正要上门报仇去,二姐,要不,你随我一起去玩?”
“我看还是算了,我今儿来,是告诉你,回头你把一万两银票送到爷爷的南书房,我找爷爷帮你弄了些好处,京城地贵,一万两当真买不了多少良田,走了爷爷的路子,说不得,你也成了个大地主婆。”
“真的,天下间还有这样的好事?不知能否多弄些,要不,我把那一万也拿出来?”刘春香笑得眉眼弯弯。
刘稻香伸手轻戳她脑门子,笑骂道:“你还想把便宜占尽不成,总要给别人留些,快去吧!记得回头把这事儿给办了。”
刘春香欢天喜地的应下,盼了多少年了,她终于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
“二姐,我咋觉得这样比划下来,我到显得比你利害了呢,我尚记得,你八岁的时候,家里才刚刚有发家之迹。”
刘稻香细细一想,到真觉得自家三妹比自己利害多了。
“行了,少贫嘴了,我跟爷爷说了,你手上有五个小院放租,爷爷估摸着会给你弄个大点的庄子,只是欠下的银子算国库借的,到时,分五年还上就是了。”
刘春香应了,带着自己会些拳脚功夫的丫头们快步离去。
......
转眼又过了十日,今儿是刘三贵沐休,刘正信在晚饭前把属于刘春香的田契递给她。
刘三贵与张桂花双双诧异的看着自家,一脸洋洋得意的小闺女,两人相视苦笑,随即,刘三贵摇摇头道:“我这个当爹的啊,还比不上自家闺女们咯。”
刘春香撇撇小嘴,不乐意地说:“爹,你咋不说,你在青州又添了个大庄子,还多了个养猪场呢!”
刘三贵伸手心虚的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尖,听到刘正信哈哈大笑,又见他道:“我刘家的子孙个个都大有出息,我深感欣慰啊。”
“小孩子家家,瞎折腾着玩呢。”张桂花不好意思当着刘正信的面,夸赞自己儿女个个都有大本事。
“啧,不错,我就喜欢这样求上进的子孙,咱这一支,在我手里可是又有兴旺之兆了。”
刘正信伸手拂着胡须,听到小丫头喊智少爷,胜少爷到。
正了正神色,与刘三贵说起旁的事来,待刘智财,刘智胜行过礼就坐后,刘正信方才有道:“桂花,最些日子,每日打发人往国子监给他仨多送些肉菜。”
“爹,国子监那边有饭食。”刘三贵即便已腰缠万贯,可该节省的,他照旧节省。
他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又小声道:“怕就这些日子了。”
老皇帝大不好了?!
在座的众人心中大惊。
刘正信吸了吸鼻子,神神叨叨地念着:“都有几年了,怕是有五六年了吧,一直拖着,凶险也度了两次,这一次,怕是阎王爷要亲自来渡了。”
众人一时沉默不语。
刘三贵半晌后,才道:“难怪那些皇亲国戚最近一段日子都不见踪影。”
刘正信微微一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这个时候还不表孝心,嘿......”
他伸手做刀状,比了比自个儿的脖子,道:“可是要被咔嚓的。”
“爹,真要出了那事,母亲那儿......”
刘老夫人是正二品诰命,老皇帝升天,按规矩她得去皇宫哭灵数日。
刘正信的脸色微微一沉,后又道:“暂且放她出来数日,待这一事了结后,仁禧堂继续落锁吧。”
“可是......”张桂花想说,那位便宜母亲被放出来,会不会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这话,她终究还是咽回肚子里。
四月二十四日,这一日天公不作美,一早就哭丧着脸,寒风叫嚣,嫩芽瑟瑟发抖。
京城里的气氛很低沉,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就在昨儿晚上三更时,刘正信被宫里派来的太监请去了皇宫,听说,连三品的大官也被叫去了。
刘三贵当时悄悄塞了一张银票给小太监,向他打听宫中有何变故。
那小太监看在那张五十两的银票的面上,悄悄告诉他,当今老皇帝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御医都让准备后事,他出宫时,皇后娘娘亲自把老皇帝的寿衣给拿来了。
头一回,刘家的吃货们面对香喷喷的肉饺没有一点食欲,都揪心的望着皇宫的方向,也不知最终是个什么局。
张桂花心下叹息,劝道:“二闺女,给你弟弟妹妹们带个好样,这一顿之后,可是要数月不知肉味了。”八壹中文網
她先夹起一个肉饺放自己的碗里,又问一侧的织锦:“可有给老夫人送去一碗?”
“送了,全肉的,老夫人还问今儿是什么日子,送饭的人只说家里的姑娘、少爷们嚷着要吃全肉水饺。”
张桂花点头,看到自家二闺女拿起筷子飞快的给几个小的夹满一碟子,又见她道:“你们三个,快点把这碟子吃光了,说不得等下还有事要跑腿,你们到时哪来的力气,爷爷不过是进宫有事,虽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但咱们吃饱了便是叫他放心。”
刘春香拿筷子戳了戳自己碟子里的水饺,低头小脑瓜子不说话,刘智浩苦大仇深的看着那一碗肉饺,他讨厌吃羊肉,那膻味儿太难闻了。
刘智瑜扑闪扑闪的瞪圆了眼儿,小嘴嘟得老高,他想吃大鸡腿,就是那种搁点姜白水煮的那种,老香老有嚼劲了,才不要吃这剁得碎碎的肉沫子。
“二姐,爷爷当真会平安回来?”刘春香放下筷子,定定的看着自家姐姐。
刘稻香点头,夹了一个饺子大口吃起来,后又听她答:“嗯,咱爷爷是只老狐狸,肯定没事,你担心个什么劲儿,你未来二姐夫不也进宫了么?”
刘春香展颜一笑,道:“说得也对,二姐夫想把二姐你讨回家,可得好生护着咱爷爷才是。”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笑骂道:“这回吃得下了吧,赶紧多吃点,肚里多存点货,接着有百日只能啃菜叶子了。”
刘春香与她一样,顿顿无肉不欢。
一家子好容易才吃过早饭,便听到外头有人打着铜锣高喊:“皇上贺崩了,皇上贺崩了!”
接着,京城四处传来哀嚎声。
张桂花侧耳细听后,叹气道:“那是专为皇上贺崩哭灵的人。”
这一日,满城挂缟,全城哀痛哭泣。
刘老夫人也被请出了仁禧堂,张桂花特意为她准备了麻衣。
当她看着红菱站着的盘子时,脸皮子不由跳了又跳,问:“谁死了?”
张桂花慌张地答:“当今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刘老夫人突然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十岁都不止,神情呆呆的站在仁禧堂的门口,神神叨叨的喊着:“完了,完了,全完了,老天爷,瞎了你的狗眼,怎就如此不地道啊,我那可怜的哥哥是被人冤枉的,他不该被流放西北啊。”
张桂花站在一旁不语,由着她疯疯颠颠地喊骂。
青绸神色匆匆的从外头跑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张桂花看了一眼明显受刺激了的刘老夫人,对青绸道:“你且先请了二姑娘去见那几位,待这位正常后,再请那几位进来。”
青绸又匆匆离去。
刘稻香正在自己的鸣翠馆换了一身白底浅蓝兰花云锦长禙,听得青丝进来禀报:“姑娘,青绸来了,家中来了客人,夫人现如今在仁禧堂那边脱不了身,想请姑娘先去招待客人。”
“可知是谁来了?”刘稻香拿起一支珍珠、蓝宝石孔雀开屏银钗轻轻簪于分俏髻上,青梅再给她别了两朵浅蓝色长绒花。
青丝再答:“是原詹事府的叶老夫人及两位少夫人。”
刘稻香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我大抵能猜到三位所来何事。”
“姑娘......”青丝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刘稻香回眸一笑:“走,你们几个随我一同看戏去。”
沉寂数日的刘府,又要热闹起来了。
叶老夫人及两位少夫人已被削去了诰命,又因家产被抄了充公,当时是刘老夫人及刘芷蓉出钱救济她们的。
刘稻香一进前厅的大门,便留意到,这几位夫人的身边还各自带了两名丫头。
“我娘这会子正有事脱不开身,吩咐晚辈特意来招待几位夫人。”
叶府与叶玉钏是正经亲戚没错,但与她刘稻香没半毛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