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凤梧给陆卿菀安排的府邸自不会离皇宫太远。彼时也还不过巳时过半而已,王府门前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看到陆卿菀下车,众人齐齐跪地相迎,“臣等参见王妃,请王妃安!”
那架势,俨然一副陆卿菀已经是中宫皇后了的样子。陆卿菀倒也已经习惯了,虚虚抬手,“都起来吧。”
遂径直进门,并不与众人多言。前面陆卿菀才进门,后面就有朝臣女眷在那儿嘀咕,“瞧见没有,这还不是皇后呢,皇后的架子都已经摆出来了。”
那妇人穿着朝廷诰命夫人的礼服,嘴上没一点儿把门的。身边的夫人们吓的避她如蛇蝎,与她亲近的夫人小声道:“大嫂,快别说了。人家本来就是未来皇后,再说了,王妃哪儿有败家子啊,这么多人,你让人家不说起来,还能说什么啊?”
眼见身边的女人都快吓哭了,那妇人还在那儿大言不惭,“怕什么,你个怂货!朝廷根基不稳,正需要我们家的漕运营生来赚钱呢!晾她也不敢与我们为难!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比她大几岁啊,还跟我们摆架子。成婚五年了,连只老鼠都生不出来,谁知道王爷登基后还会不会要她个下不出蛋的母鸡……”“本官倒是不知朝廷的稳定居然还要依赖区区一漕运使,诸位大人,可得好生巴结一下相夫人啊!万一她一个不高兴,朝廷不稳,我等岂不是都无官可做了?”
说话的却是此前对着陆卿菀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左都御史。他身边还跟着曾被陆卿菀下旨休妻的通政使。身边还有许多朝臣,若是陆卿菀在此,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曾经差点被突厥人连累的抄家灭祖,却被陆卿菀做主赦免其罪的人。一年多时间过去,这些人有的在自己原来的职位上兢兢业业,有的已经平步青云。不管这一年来的仕途是否顺利,这些人对陆卿菀却是大胸心底里感激的。如今听到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诋毁陆卿菀,又岂会袖手旁观?左都御史话落,通政使便附和道:“刑大人说的是,我等受教了!回去后定然好生提点家小,日后见了夏夫人,定要顶礼膜拜才是你!”
“是啊是啊,毕竟夏夫人的夫君可掌管者京畿漕运呢,我等是得好生巴结啊!”
……一群三品以上大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将那漕运使夫人架在火上烤。那漕运使夫人就算再无知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想说点什么却被一道张扬的声音抢了白。“夏夫人是顶厉害的,可我怎么听说潜江河道淤堵,各路商号的船相继遇难,还是不夜洲出动人力物力清理河道,沿途救援落水的商船、渔船。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漕运使在做什么?夏夫人应该知道吧?”
话音落下,一身湘妃色旗袍,脚踩花盆底鞋,顶着华贵大拉翅旗头的少女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身旁则是穿着一身碧色满绣凤穿牡丹旗袍,同样踩着花盆底鞋,盯着大拉翅旗头的晋阳大长公主。江山改朝换代,她从前朝公主变成了新朝的臣妇,可陆卿菀和司凤梧的尊重让她免于前朝血脉的困扰,时至今日,依旧端庄优雅。彼时正用蔑视着那位漕运使夫人。“王妃娘娘出身侯府,昭烈候英武之名天下皆知,西凉安阳公主亦是闻名天下的好女子。自她嫁给王爷,玄甲军从未受困于军费,更是几次三番救王爷于危难之间。当初攻云羌、打西凉,伐北魏,每一处战场都留着王妃的血,新朝每一寸疆土都有她的功劳在。她若真要摆架子,龙袍冕流也穿得。只是没有子嗣就想否定她的价值,你的眼界是有多狭隘?”
那漕运使夫人也是忽然小人得志,以为没了自己夫家,这新朝就运转不起来了,才得以的忘了形。又觉得自己年纪大,陆卿菀也不好与自己较真,才会不修口德。她呈口舌之快时哪曾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替陆卿菀说话。那些大臣们阴阳她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怂了。如今被邵敏敏和晋阳长公主如此挤兑,她又怕又羞,竟是失了智长嘴就怼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大长公主呢!醒醒吧,大乾早亡了!若不是你男人手上那点兵权,还想摆公主的谱,你连个宫里的粉衣宫女都不如,还在这儿……”啪的一声,一耳光狠狠的抽在夏夫人脸上。是之前一直劝她的女子,打完这一把掌,直接跪在了地上。“长公主息怒。大嫂出身商户,一直以为夏家是靠着她娘家才气的家,大伯又受恩于她娘家,便纵着她。不成想竟是让她失了分寸,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来。臣妇斗胆请长公主饶她一命,臣妇带她回去后一定将事情禀告大伯,请她严加管教,绝不会有下次了。”
三言两语将夏夫人行为粗鄙之缘故说清楚,将夏家摘出去,又出面保夏夫人。看上去像是个既讲情义,又有头脑的人。可晋阳大长公主却只冷冷道:“免了。本宫这朵昨日黄花,可受不起一声大长公主。”
话说完,不顾夏家两位夫人还在地上跪着,绕过她们就要进陆府。那妇人连忙膝行避让,却什么也没说。期间还死死地捂着夏夫人的嘴,始终都没敢松手。……而陆府内,宾客齐聚。陆卿菀和司凤梧坐在主位上与几位老臣相谈甚欢。众人正在商谈稍后结拜事宜,离苏走到陆卿菀身边耳语一句,陆卿菀眉头微皱,遂与离苏低语一番,便将人打发了出去。司凤梧见状眼神询问她出了什么事。陆卿菀摇摇头,示意大家继续。现场人太多,司凤梧便也没有多言,直接道:“宾客齐聚,结拜仪式是不是该开始了?”
众人自是接连附和,陆卿菀却出了声,“我忽然想起来,我与兄长义结金兰,请的见证人都是男子。不若,我再请一位女见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