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对外只浑说你走丢了,离家出走了,哪怕真是你爹同意把你卖了换他自己,旁人又能说什么?对你而言已经不可挽回!本来只是你继母那几个,就已经上蹿下跳的厉害。村长是个糊涂的,如今居然助纣为虐——珠儿,我越想越不放心,你还是先去清宁家躲几日吧。之前你去府城,也是她主动与我合计着:说你离家这几日都对外宣称,你人住在她那边。便是告诉你她不怕事儿,你放心过去,我们等过了这风头再说——”突然!“咻”的破空声起,随即一道尖叫从门外传来——“啊——”贺二婶一怔,只来得及看见夏南珠突然朝门口方向抬起袖子,还没反应过来,一支弩箭深深扎进了门板,而门外的声音分明是贺芷茜。贺二婶脸色大变,赶紧去开门。就见贺芷茜脸色煞白的瘫坐在地上,而穿透门板的弩箭生生卡在了那里,差一点就要破门而出。如果真的破门而出了,就那弩箭的位置,不是要了贺芷茜的命,就是要她一只眼睛。贺二婶白着脸:“茜儿,你为何在这里?”
仔细打量一番,确定她只是吓着了,这才松了口气。贺芷茜这才缓过神来,但是身子还是忍不住的颤抖,恨恨的瞪着夏南珠:“这是我家,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儿?夏南珠,你故意的,你想杀我!”
夏南珠冷着脸:“那可未必,这不是我家,我还不是在这里吗!谁知道有没有宵小闯夜门想拐带良家妇女?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况且,我伤着你一块皮没有?”
贺芷茜被怼的说不出话来,想说她自己引狼入室,纯属活该。不得罪她继母太狠,继母何至于要卖她?柳清宁的姐姐也是原配的女儿,怎么不见柳清宁娘卖继女?实在被吓的腿软,一下子都起不来。可气的是,自己亲娘还把夏南珠往身后护,对她谴责道:“你能不能安生两天?刚才是珠儿,你若不收敛,以后要是犯在别人手里,别人未必会放过你!”
贺二婶可不觉得隔门偷听是小事,曾经她……贺二婶闭了闭眼,似乎是已经筋疲力尽,没力气再多说。夏南珠忙扶住她一边手臂。贺芷茜顿时嫉妒的眼睛发红,眼泪直往下落:“我就知道你偏心,你以前偏心也就算了,可是刚才她明明就想要杀我呀。都这样了,你还要偏袒她?”
贺二婶愣了愣,觉得越来越不理解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了。偏袒,真的是她偏袒吗?是这所谓的偏袒造成了她今日的偏执吗?贺二婶皱眉,然后声音低而认真的轻问:“茜儿,你认为的偏袒,不过是觉得自己是我的女儿,而珠儿不是却得到了我给的关怀是吗?”
贺芷茜满脸不服气,算是默认了。贺二婶继而道:“若是我告诉你,你并非我的亲生女儿,你——可还会这样偏执?”
贺芷茜愕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开口:“娘啊,你你为了偏袒她夏南珠,居然要不认我这个亲生女儿吗?”
贺二婶摇了摇头,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也罢,反正我也说不动你,说什么你也从来听不进去。我便不再多说,你爱去何处便去何处。只是,若是哪日你因为自己的任性伤人性命,我便真的不再是你娘!”
贺芷茜闻言哇的一声哭起来:“娘,我再也不想理你了,你太过分了!”
说着爬起来,背着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包袱跑出了院子。夏南珠看她离开,忍不住道:“天色晚了。”
贺二婶摇头:“她还能去何处?无非就是去云山村找他大哥,这几日,卿儿经常在那里不回家,说是和京里来的大夫讨论医术。茜儿跑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真的做了出格的事儿,卿儿会送她回家的。届时,她也再没地方可以来回折腾。”
夏南珠看贺二婶满脸疲惫,也不再提贺芷茜。贺二婶这时抓住夏南珠的肩膀:“现在要紧的是你的事儿,你先去清宁家躲躲。我已经另外托了村里可靠的叔伯进城去找你爹了,看看是不是有这回事儿……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你你就走的远远的,户籍的事儿,我帮你想办法!”
贺二婶的关心夏南珠看在眼底,对于亲女也不过如此了吧!拒绝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怕老人家急坏。可是她又深知,她若是真的一走了之,连累的人就太多了。别人真心待她,她也不想辜负他们。何况,她又不是对付不了那几个臭虫。“二婶,谢谢您,不过我还是得回去。你放心吧,我有办法。”
夏南珠说……等回到家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贺二婶不放心,硬是跟着过来。季氏听见动静亲自来门口迎人,看见贺二婶时,笑容一僵。“怎么,乡里乡亲的,季妹子还舍不得我来蹭顿饭?”
贺二婶连矜持都不要了,直接说。季氏忙挂起笑容:“那哪能呢?您照顾珠儿这么多年,对她视如己出,早就该好好请一顿谢谢你了……这,你若是不嫌弃,就今个儿一道用晚膳吧!”
家里的正屋点着油灯,方桌上一瓦罐鸡汤,正冒着香气,另外搭配的两个都是常见的农家野菜。看起来简单,却已经比村里大部分人家好上太多。此时只有季氏的长子张树成坐在桌边上,看见夏南珠等人进来,忙站起来,为贺二婶拉开凳子:“是二婶过来了啊,二婶您请坐。”
贺二婶不客气的在让出来的首位坐下,满意的看了眼张树成:“你这孩子小的时候看着调皮,大了倒是懂事了。”
张树成被夸的脸上一热,偷眼瞅了下去厨房洗了手,才面无表情进来的夏南珠:“二婶过奖了,您是长辈,这是应当的。”
贺二婶颔首,别的也没再多说。夏南珠进来后,季氏已经殷切的给每个人盛上了香喷喷的米饭。在村里能够吃米饭的人家,可不多见。有也是紧着家里的重劳力来,其他人吃杂粮和疙瘩汤,不饿着肚子就很好了。夏南珠不客气的撕了只鸡腿,用碗盛上,又舀了汤推到贺二婶面前。贺二婶忙要推,夏南珠按住碗:“二婶您别推辞,这不是还有吗?”
说着撕扯下来另一只,也是盛了一碗汤,坐在了贺二婶旁边,贺二婶这才不说话。季氏心口一紧,看着自顾自吃起来的夏南珠和贺二婶,一下子就觉得饱了。但又不能发作,只能努力安慰自己:冷静,冷静,再等一天!再等一天就不用再看她这副惹人厌烦的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