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太一群人，就面面相觑，忌惮于刚才赵老太太被扇巴掌，一时都不敢吱声。柳繁娘这时膝行着上前一些，将物件举过头顶：“民妇有证据，民妇出门的时候，带了婆家与人牙子签好的卖身契。他们也怕人诟病，早早就签下卖身契，想哪日将民妇哄出门，将民妇押上人牙子的车。届时就如今日般，诬赖民妇与人私奔了！”
赵老太太见此瞪大眼，刚想开口说话，才一张嘴，脸颊的疼痛就提醒了她。其他人也是，纷纷敢怒不敢言，眼底又都有惊慌之色。“呈上来！”
沈怀启皱眉吩咐。一个衙役立即上前，拿了那卖身契双手举着递到了沈怀启面前。“大人请过目！”
沈怀启接到手里细看，发现是姓罗的人家以公婆名义卖掉了儿媳柳繁娘，在卖方这里是一个红色的红印。而卖身契的内容，只写了买卖成立，却并未明说去向。沈怀启觉得，这签下卖身契的，应当是不识字的……面色沉着间，沈怀启将卖身契递给了一旁暂时充当师爷的颜廷。对柳繁娘道:“这上面倒的确是卖身契！”
转而看向赵老太太:“被告，你如何解释这卖身契？”
“这这……”这回让说了，赵老太太却结巴起来。一旁的二媳妇轻扯了一下她，赵老太太才眸光闪烁着开口:“那也是我们知道她想与野男人私奔在先，与其让她跟野男人跑了，不如自己卖了，还能回本……那个野男人就是他，大人您看他，他居然还站着。”
又被指到的南离聿坦然的往前走了几步:“大人，我可需要跪回话？”
那他还真是受不起！沈怀启心想！虽然南离聿之前交还兵权，可是皇上可没褫夺他的将军封号。虽说文武不同，但南离聿可是二品大将，他现在才七品县令。“你奉本官命令巡视海市，期间抓捕犯妇有功，无需下跪，站着说话即可！”
沈怀启说。此言一出，大堂内外哗然，赵老太太红肿的脸都吓出白色，嘴唇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而一旁她的二儿媳满脸不可置信，想张口说话，但瞄到婆婆的脸，还是闭了嘴。手却是急的抓紧袖子，狠狠瞪向柳繁娘。“大人你是知道的，今个小的奉你的命巡视海市，结果就遇见这事。当时，小的与……”说到这里看向夏南珠。夏南珠面色平静的道:“未婚妻！”
南离聿心口一跳，随后就在沈怀启与颜廷震惊的眸光中咧开一口白牙，愉悦的开口:“当时小的与自己的未婚妻一起，刚刚从牙行出来，遇见这一群人在殴打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就让小的未婚妻先骑马来报官。请问诸位，脑子是有什么大毛病的人，才会带着自己未婚妻私会别的女人？这个老太太分明是诬告良民，不对，她诬告衙役，罪加一等！大人，你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沈怀启之前审问其他人的时候，外面的反应还不是特别大。听南离聿这话，外面围观的百姓便纷纷点头。“这一看就是那无良婆家没招了，随便抓着路人攀咬！谁知道倒霉，居然遇上微服私访的衙役了，真是该！”
“这不叫倒霉，这叫报应。好歹给他们家生了孙子，怎么能把好好的良家媳妇卖去那等地方？”
“就是啊，太狠毒了！”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对着赵老太太一群指指点点，唾弃不已。赵老太太一群脸色十分不好看，直想喊冤枉。“赵氏，你逼良为娼自己亲儿媳，还诬告旁人，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你可还有话说？”
沈怀启呵斥。“大人冤枉呀，民妇也是受蒙蔽的呀，民妇也不识字，哪里知道那卖身契上写的是卖进窑子还是大户人家为奴啊！民妇就以为她是要被卖去宁州城里大户人家做奴婢，那大户人家的奴婢怎的不比在家守寡强？”
赵老太太哭诉起来。之前被打的脸哭一下，疼一下，疼的忍不住要哭。如果没有之前的诬告，可能还有人信几分，可惜有诬告南离聿的事情在先，这后面的眼泪就有些假了。其他儿女也跟着哭，沈怀启惊堂木一拍，这才都安静下来。这让赵老太太显得孤立无援。赵老太太以前在家说一不二，老头子死的早，儿子媳妇没有不听自己话的。唯有个柳繁娘，嘴巴不讨喜，倒也从来不敢顶撞反抗过这个婆婆。她活这么大把年纪，可从没受过这种罪。一时委屈气愤的不行。沈怀启看着老妇人一点不觉得同情，还觉得可恶，冷声问道:“你三儿才失踪几个月，柳氏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你就要将她卖掉？哪个有人性的能干出这种事来？你自己也是为人父母的，会这样对自己儿女吗？可想过，将来孙子知道真相会如何看待你们？”
“民妇知道错了，民妇再也不敢了呀！”
赵老太太立即磕头求饶。“民妇这就接她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善待。”
沈怀启冷笑:“回去？你前言不搭后语，为脱罪各种狡辩，毫无悔改之意，理应严惩。大夏律，逼良为娼，成者处以绞刑，未果者流放三千里，刑三年。而你虽未果，但你诬告衙役，带众行凶，阻挠官差办案，另邢二十杖，邢加三年！”
“大人，冤枉啊！”
赵老太太一听要被流放三千里，还得挨板子。别说六年，她怕自己这把老骨头都没法活着上路。一时间慌了神，情急之间一把抓住一旁二儿媳的手，激动道:“大人，是她，是我二儿媳陈氏撺掇的，那人牙子都是她从娘家村里找来的。民妇，民妇为了四儿子的彩礼，苦于没有办法这才鬼迷心窍的啊！盖手印的时候，民妇还犹豫呢，是她，是她拉着我的手盖的。”
陈氏见真的要判刑，早就慌了，如今再被婆婆攀咬出来，急忙要推开她，并且也喊起冤枉来——“大人，民妇冤枉啊，这卖的是婆婆的儿媳妇，又不是民妇的，这要娶四儿媳差彩礼的也是婆婆家，与民妇有甚干系？”
转而有对赵老太太哭诉:“婆婆啊，儿媳自问一直对您孝顺有加……你不能因为儿媳不能生养就要儿媳去死呀！”
“对，你就是想要老三家的娃儿过继到你膝下才这样撺掇我的！”
赵老太太也是看出来了，这二儿媳靠不住，如今还想把所有罪责让她一个人扛！她怎能答应？“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明知道逼良为娼是违法的事儿还撺掇我做。说是为了咱们罗家好，实际上是想把我们都害了，然后将耀哥儿过继到你膝下。老大媳妇是个软脚虾……这以后家里还不都是你说了算？陈氏，老娘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毒妇！”
赵老太太这样骂，也觉得这肯定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