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跟南离聿回他表面意义上的家,夏南珠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跟着一群人一路往里,才走了没有多远,突然有个女子从花丛中冲了出来,跪到地上哭喊:“大公子,求您救救我们吧,他快不行了!”
南离聿好悬没有走太快,差点被抱住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南离敬一惊,忙歉意道:“这是三叔房里的六姨娘,是去年才从乡下庄子上纳入府里的不大懂规矩……让三弟见笑了。”
南离聿本来不明所以,一听这话,眸色就冷了。妾就是妾,用得着强调乡下来的?这分明是在含沙射影他家夏儿!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一出是故意唱给他们看的,意在羞辱他家夏儿!“如今府里谁当家,如此没有规矩吗?”
南离聿淡漠的问。南离敬脸色一僵,忙道:“先把人拉下去……聿歌儿,这是长辈的事情,有些话咱们也不好说不好管!”
转而又对那六姨娘道:“你有什么苦楚,应当去找三夫人为你做主,跑到我们这隔房的小辈面前来,不是让我们难做?来人,把她送三夫人那里去!”
“大公子,三夫人如今在老夫人的长青园。”
下人小声提醒。“不要,三夫人不会管奴婢的,她会打死奴婢的……”那六姨娘哭喊,“小草儿病了,已经烧了两日了,奴婢也就是想请个大夫而已。奴婢是已经没有办法,这才来求大公子的!”
“小草儿病了?府医呢?”
南离笙皱眉,她倒是知道,三叔是个风流的,房里姬妾无数。偏偏三婶娘又是个极其不能容人的,三房经常被闹的鸡飞狗跳。像这样死庶出的事情,两三年多少要发生一回。小草儿是去年年底生的一个庶子,如今还不到一周岁,居然烧了两日没有人管,这分明是要人去死呀!她自己之前以为这辈子不能有孩子,对于孩子难免多了几分怜爱。那个孩子,她也是见过的,出生时倒是白白胖胖的,很讨喜。对于这些人的用心,更以为六姨娘是被故意利用了。放任不管,阻拦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六姨娘希翼的看向南离笙,忙道:“求大小姐下令,让府医帮忙看看小草儿吧。”
南离笙一愣,下意识看向南离敬。南离敬眸光闪烁,却没有回答这话。南离笙皱眉:“府医呢,让府医跟六姨娘去看看九公子!”
这一喊,周围一阵静默,并没有人响应南离笙。周围的下人都将头垂的很低,互相看了眼,没有人敢吱声。南离笙心头一紧,认识到,这次归家不是夏南珠这个新媳妇一个人被针对了,居然还有她这个……和离归家女!意在给夏南珠下马威,意在告诉她南离笙,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就连那一口一个“小草儿”的名字,仿佛都是故意拿出来骂乡下人:命如草芥!南离笙当即勾唇冷笑:“好,很好!”
“隔房是客,大姐,咱们应当有做客的自觉,算了,别人的家务事不该咱们管。”
南离聿也冷笑,却说了这么一段。南离敬忙说:“聿歌儿你这话说的,什么叫隔房是客?这定北侯府是你们家啊,在自己家,你怎么说这种话?”
转而又对周围呵斥:“都愣着干什么,没有听见大小姐的吩咐吗?是聋了吗?一个个没有眼力劲儿的东西!”
“是!”
南离敬这一喊,一众奴仆这才动作,两个去扶六姨娘,一个小跑着去叫府医。那六姨娘也喜极而泣:“谢大公子,谢大小姐……”南离敬再一吼:“都该干嘛干嘛去,看看晚宴准备的如何了,若是有闪失,当心将你们全部发卖了出去!”
南离笙站在一旁,眼眸冰冷。尤其发现,那六姨娘眼神都没有怎么往自己这儿飘,还有什么不明白?“府里的人倒是都敬畏大哥!”
南离聿似笑非笑的道。南离敬沉了脸:“聿歌儿,你对大哥是否有什么误会?要知道,所有人都期望二叔早日递交请封的折子,提你为定北侯府世子。如今二叔一直不在家,你又卸职云游四海,一两年不回家。家里朝中无人,大家都缺个主心骨,平时有些习惯找我与母亲讨主意而已。”
南离聿轻笑:“辛苦大哥与大伯母了!”
这话都听得出讥诮,但是一旁跟着的其他房的几个弟弟都没有吱声。南离敬当没有听懂,道:“这也是应该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南字来。祖母为此忧心忡忡,这段时日身子骨都不大好。如今是听闻你回来,才强打起了精神……咱们也不要再耽搁了,赶紧去长青园看看祖母吧。”
夏南珠凑到南离笙身边低语:“这被要求留下来侍疾的机会有多大?”
声音不大,前后都是男丁,不好离的太近,但是隐约都听到了这话。南离笙一愣,心里多了几分忧虑。“我是不可能,但是你……放心吧,聿歌儿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南离笙安慰。不可能不是她不会留,而是明白祖母根本不会想留自己。夏南珠了然,意思就是大概会发生以孝道欺压她的戏码。而且,南离笙并没有对屋里老太太的人品进行辩驳……一行人绕过亭台楼阁,转了一大圈,才到了长青园。一路上,夏南珠大概观察了几眼,发现这定北侯府不比公主府大,却处处可见下人在打理园子。其实庭院里整洁干净,没有看到多少事情,多的是拿着扫把挥尘的。听说这京城物价比之海市县两倍不止,养这么多人,定北侯府花销很大吧!刚到长青园门口,就有一群少女迎了上来。“大姐、二哥,你们回来啦!”
其中一个为首的女子惊喜的喊。女子一身水绿色的绸缎宫装,头上的步摇簪花都是来的时候路上常见的款。夏南珠估摸着,这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女子大约十八九岁,面容俏丽,笑的时候颇有几分八面玲珑。说话的功夫,已经迎到跟前,主动来拉南离笙的手。南离笙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二妹今个也归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