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稳了稳神，约过她看向还未露出真面目的庞然大物，抖着手指了指。
“两物可有不同？”
“那区别可太大了。”
唐如珠把箭驽交给阿蚌，走至沙盘旁，抬手就掀开了上面的布，搬来之前，林三和宋梓正在复盘，不用多说，沙盘呈现出来的场景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杜成定定的看着，好似身临其境，他所在的地方不是衙门，而是战场，眼底的热切也越发的浓烈。
有这两样东西在手，岂不是所向披靡，令敌军闻风丧胆？
已经不记得第几次吞咽口水了，为了不让情绪外露，杜成垂眸调整了好一会，唐如珠就抱着胳膊靠在沙盘上等着他开口。
不过片刻，杜成压抑到发颤的声音传来，“王妃打算如何利用这两件宝贝？”
唐如珠仰脸一笑，“利用？在此之前我便说过了，之所以会有这两件东西，完全是我觉的太无聊，做来打发时间的，等离开幽州，它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自然是销毁。”
杜成猛然抬头，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很快垂了下去，出了汗的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
“就这么销毁，岂不可惜，做一件出来，肯定要耗费不少工夫，用的木材也都是最好的，即便幽州满山遍野都是，出了幽州也很值钱啊，完全没必要如此浪费。”
“哦？”唐如珠挑眉，“那依杜县丞的意思，应当如何？”
“自然是送它们去该去的地方。”杜成直起身，十分认真的看着她，“王爷自己就是带兵的，对燕国如今的形势，王妃肯定比下官要了解，若是将它们送上战场，任是敌军再厉害，定然也占不到优势，何愁不能安国护民。”
唐如珠点点头，“有道理，继续说。”
杜成吸了口气，心里已经将她当成头发长见识短，好糊弄的女人了，又或者说，他从始至终就是看不起她，对她存有偏见的。
“要想将它们的效用发挥到极致，半点纰漏都不能有，其他木材肯定不如幽州山上的，箭驽体型小，大批运往别的地方倒也不是不行，但沙盘不可，要想两者配合，便缺一不可。”
唐如珠掏掏耳朵，蓦地笑了，“难为都现成拐弯抹角，围着点子说来说去，又句句不在点上了，你想把它们送往西南？”
“王妃果然聪慧。”杜成拱手道：“幽州离西南最近，途中也不必耗费太长时间，还能造福当地的百姓，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况且，此番围堵幽州的贼人，不乏有西南过来的，给他们些甜头，总能换来回报，如此一来，江南和扬州也能收敛些，幽州便保住了。”
唐如珠拍拍手，“好计策，好谋划，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杜县丞不想着如何打回去，竟然还要给他们做嫁衣，你又怎知，他们不会反咬一口。
杜县丞来幽州的日子不算短了，百姓们信重你甚至强过大舅，你这么做，忘恩负义了吧。”
“王妃只是被一时的胜利迷了心神，还请王妃想想，千疮百孔的幽州，有何资格同西南几十万大军斗，眼前的利益只是暂时的，我们要为长远考虑啊，倘若他们卷土重来，王妃还指望着城中百姓出城迎敌么！”
杜成据理力争，说出的每句话到了唐如珠耳朵里，都是强词夺理，她根本听都懒得听。
“为何不能？”
杜成愣了愣，“什……什么？”
“城中百姓也是人，有手有腿，常年下地耕种，更有一把子力气，为何不能出城迎敌？”唐如珠耸肩，“当然了，我指的是青壮年，妇孺儿童自是要排除在外的，有句老话杜县丞没听过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什么鱼渔雨的，原本能听懂的杜县丞，突然一点都不想懂了。
“先前的一战，林兄损失了不少兄弟，我明珠阁也耗损了许多，只要他们想学，愿意学，倾囊相授又何妨？幽州未来的路要怎么走，还得看他们自己，朝廷可不会每次都派像我大舅这般好的官员来。”
此话何意？是说幽州现在的官员除了刘大人，其他都算不上官？
杜成深吸一口气，拦住义愤填膺的其他人，平缓道：“既然王妃已经有了打算，下官就不多说了，但愿最后能如王妃所愿。”
“承杜县丞吉言。”
杜成深深看了眼沙盘，眼中划过势在必得的决心，没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开，其他人都被唐如珠几句话得罪了，更不可能留下受辱，随后也走了。
唐如珠舔舔嘴角，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分不清里外是非的东西，怎么称得上官？
筹码已经尽数摆在了桌面上，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杜成沉不住气是肯定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与此同时，燕无归一行也终于进入了江南江州地界，放眼望去，情形也没传闻中那般糟糕，只是比起之前的江南，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而已。
长街两旁也有不少摊位，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铺子进进出出的亦有不少人，还算热闹。
江州果然是江南底蕴最丰厚的县，受损大半还能看到如此景象，当真不容易。
为了能更好的观察，燕无归下了马车，刚一踩到地上，意外就发生了。
原本还喧闹不已的长街，突然寂静无声，百姓们纷纷扔下手里的东西，一脸防备的贴墙而站，有的还拿着砍刀，剪子之类的利器当武器，所有的敌意，都在见到他们的瞬间爆发。
燕无归双眸微眯，让其他人收好刀剑，他们的情绪已经够激动的了，再被吓到，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这是怎么回事？”卫子鸢戴着帷帽，怀中抱着长剑站在他身侧，“我们都是头一次到这地方，根本见都没见过他们，莫名其妙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燕无归冷笑，“我们的身份已然暴露，到江南的目的肯定也瞒不住了，你觉得，此地的官员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只是，为何此地的百姓会如此，我也想不通，大概，是有人同他们说了不利于我们的话，潜移默化之下，便把我们当成了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