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珠摊手，不以为然的说道：“相府难道还不够谨慎么，可结果呢，还不是因为他所谓的忌惮险些颠覆，大舅还不知道吧，何擎领军攻打皇城之时，您所忠诚的皇上，已经做好了把皇位交出去，以求苟且偷生的准备，这样，您还觉得忠心于他，拥护他是正确的么？”
顿了顿，她又道：“我说过，会带你们回去，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您为幽州付出的已经够多了，还想把一辈子都搭在这不成。
就算大舅不在意相府，不在意御史的身份，也该想想大舅母和婉兮，过不了多久，小丫头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您就不想给她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家？要真是这样，大舅母肯定第一个不让您，婉兮可是她唯一的女儿。”
“表姐！”
正说着呢，刘婉兮就笑盈盈的朝他们跑了过来，一脑袋扎进了唐如珠怀里，笑着笑着，眼里就涌出了眼泪。
“没有表姐的消息，我都快吓死了，戎狄贼人蛮横无理，表姐可有受伤？”
唐如珠摸摸她的头，笑道：“好着呢，倒是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刘婉兮依言抬头，街上灯光昏暗，却也能看的很清楚，她脸上的疤痕已经不见了，不仔细看的话，甚至都发现不了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小丫头又变回了从前那个骄傲的样子。
唐如珠在她滑嫩的脸上蹭了蹭，“没事了就好，我们婉兮真是越发俊俏了，也不知谁家的儿郎如此有福气，能娶我们婉兮过门。”
“表姐，你这刚回来就打趣我，我还小呢，不到议亲的年纪，一点都不着急。”
刘大老爷哼了一声，在她额头戳了几下，“瞧你这副样子，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不懂事，你表姐赶了一天的路还没来得及休息，有什么话不能等明日再说，赶紧起来，莫要再缠着你表姐。”
“父亲！”刘婉兮撅着小嘴，“我也是太想表姐了，一时失态而已，这么多人瞧着，您也不知给女儿留点面子，哪有这般做父亲的……”
娇俏的小女儿姿态，还有不断往唐如珠怀里缩的小动作，看的人忍俊不禁。
刘大老爷气笑了，“看来，真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你了，等回京我就和你母亲商量，寻摸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省得天天在我眼前转悠，惹我生气。”
这便是想通了，唐如珠也算松了口气，侧头朝燕无归眨眨眼，二人相视一笑。
“等我真走的那天，父亲可别舍不得！”刘婉兮耸耸鼻子，拉着唐如珠走了，“表姐之前留下来的小玩意，好多到现在我都还没解开呢，等用过饭，表姐可得好好教教我……咦？”
走出去有一段路了，刘婉兮突然停了下来，四下张望，似是在找何人的身影，奈何周遭有些黑，乌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她皱了皱眉，挠挠头，拉着唐如珠退后几步，一眼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人群中，夹杂着并不显眼的瘦高身影。
“石头，你干嘛呢！”
石头？
唐如珠挑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翘了翘唇，怎么把这小子忘了，想起他之前为了婉兮，急的路都走不稳的模样，分明是对小丫头存了心思。
说要给婉兮找个好人家时，他也在旁，难怪失魂落魄，摇摇欲坠，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看的明白，刘婉兮却搞不懂突然是怎么了，明明之前她叫石头，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可现在，她都已经叫了许多遍，也不见人有反应。
小丫头又生气又委屈，眼睛都红了。
“我也没惹到他啊……”
唐如珠拍拍她的肩膀，“担心就过去瞧瞧，别是哪里不舒服。”
刘婉兮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回过神又接着转过了头，吸了吸鼻子，拉着唐如珠就走。
“谁担心他了，不舒服就不舒服，我才不管呢！”
唐如珠有些惊讶，她印象中的刘婉兮，可是从来都不会耍小性子，发脾气的，就是遇到天大的委屈，也咬牙往肚子里咽，吭都不会吭一声。
是石头让她变成现在这般鲜活的么。
感情之事，旁人插不得手，回府之前还说要自己帮忙看些小玩意呢，结果饭都没吃几口，就急匆匆的跑了，不出意外的话，是去找石头无疑。
吃过饭，唐如珠就和燕无归在小花园里散步消食。
“你说，为情所困之人都这般阴晴不定么。”
她好像从未体会过。
燕无归看她一眼：你当然没体会过，全让我体会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燕无归揽过她的肩膀，“能为情所困是好事，总强过心里有情而不自知，婉兮和石头都还小，不必着急。”
唐如珠摇摇头，“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石头身份特殊，大舅和大舅母答应的可能性不大，情根深种最终却难成眷属，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现在就讲清楚呢，长痛不如短痛啊。”
燕无归笑，“要连这点困难都过不去，石头也配不上婉兮，再说了，真要到了情根深种的程度，要拆散他们也不容易，你大可放心。”
“是么？”唐如珠眨眨眼，“你能保证他们不会有一人做出任何极端行为么？”
“……”
倒也不能这么说，燕无归挪开视线，他又不是婉兮或者石头，怎么知道他们心中怎么想的，世间为情而死的人数不胜数，既然做不成眷侣，做对苦命鸳鸯也不错？
唐如珠要是知道他有这般荒谬的想法，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再担心都无济于事，走到哪一步都是他们该有的造化，眼下，还是得先商量商量回京后该怎么办。
“以我对皇上的了解，等不到戎狄使臣前来，他就该打算着绑了我去赔罪了。”
唐如珠撇撇嘴，何擎的兵还没攻进去，他就琢磨着拱手让江山了，胆小如鼠，懦弱无能之辈，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要是敢绑你，我就绑他，一国之君可比王爷有分量多了，再不济，等回京你就上交兵权，让他自己发愁去，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自己的小日子，随他们折腾，左右都和我们无关。”
燕无归愉悦的笑了，勾勾她的小鼻子，“好，我这一生，有妻如此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