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晴,你看,那就是断崖谷。”
清冷的声音,此时带着笑意,竟是柔和到令人难以相信;慕容晴看着前方带着笑意的人,心里头在想着,这是梦吗?还是说,赵子欣的死,才是一个梦?
“别傻站着啊,走,我带你去看看!”
他不过一挥手,她就到了他跟前,他的手,很凉,凉到让她心疼;可是她却舍不得放开。
断崖谷,是在断崖之下;若没有绝世的轻功,是必然下不来的;谷外一雾气,一看就是毒阵,而赵子欣拉着她左右闪动,没消片刻,二人就进了一片世外桃园。
“好美!”
由衷的叹着,慕容晴着实没料到这断崖谷竟是这么美的一个地方!
青山绿水,姹紫嫣红,碧落如洗,小兽不惊;这一切,看起来可真是令人诧异。
“我在这里练功”
“我在这里做饭”
“我在这里休息”
“我在这里沐浴”
慕容晴觉得自己都不用走的,就赵子欣的拉着,飘向一处又一处;看着他曾经生活的地方,听着他介绍着谷中的一切。
当赵子欣一转头时,发现慕容晴正贪婪的看着她,那种眼神,令他的目光精光诈现“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吃了你的!”
我会吃了你的!我会吃了你的!
这样的话,他以前想说,却是绝没胆子说的!如今,他竟是连这样的话也敢说了,看来,这还真的是梦!
她还没开口,他就瞬间到了身前,托着她的下巴,与她水乳交融。
“子欣……子欣……”
床上的人昏迷不醒,而这个名字,却是时不时的唤出;时而笑,时而娇嗔;看的守在一旁的武魁心里头毛毛的。
终于,李世琛回来了;奇怪的是,李世琛一回来,慕容晴就正常了,不再呓语,也不再出现那种诡异的表情。
吞吞吐吐的把事情给李世琛说了一遍,武魁只觉得守着昏迷不醒的人,还真是比上阵杀敌都辛苦!
李世琛听完,视线再次落到那化作墨色的贊子之上;心里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终于,第四日,慕容晴幽幽转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赵子欣。
李世琛的本事倒真是不小,短短的时间内,寻来了寒玉床,慕容晴被李世琛强制的裹了一床被子之后,这才进了暗室,看着寒玉床上,那个面容俊朗的男人。
夜明珠的光芒,令他的面色看上去极是好看;许是因为她配的药起了效果,许是因为李世琛含在他口中的玉起了作用;此时的赵子欣,看上去没了那股死沉的颜色,反倒像是一个活着的人睡着了一般;如玉光洁的肌肤,那种色泽,绝对不像是已死之人所有!
“赵子欣,这几日与我一起的,是不是你?”摸着他冰冷的脸,慕容晴困惑于这几日的梦境。
实在是太过真实!就好像他真的带着她去了趟断崖谷,就好像她与他,在那里神仙眷侣,无忧无虑。
鬼神之说,谁会不信?可是,她却是难以相信,因为这几日的梦境,真实到令她诧异!
慕容晴昏迷的这三天,发生了许多的事情;首先,混战当夜,未擒到王,仅是将先太子在京城的势力重创;诡异的是,那夜先太子损失惨重,七十二地煞却是没有一人出动。
其二,武林盟主二公子与沈二少夫人死于混战的消息不胫而走;武林盟主正快马加鞭往京城而来。
其三,慕容修与慕容晴的死讯接连而来,慕容老夫人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一口气没提上来,死了!
最后一点,也是让众人唏嘘不已,慕容晴在死前被沈天瑜给休了,如此慕容晴死不过三日,沈府未办丧事倒是红绸高挂,迎娶詹采月,可谓是喜气洋洋!
最让人叹息的是,慕容晴与慕容府断绝关系一事,也不知是如何走漏了风声;如今慕容晴是死了,却没人给她收尸,最后由那义兄银面将军将尸首给带回将军府入敛;慕容晴入不了慕容家的祖坟,也入不了沈家的祖坟,她的下场,可谓凄凉至极。
李世琛说完,有些忐忑的看向慕容晴;他发誓,休书和她与慕容府断绝关系一事,绝对不是他的人宣扬出去了;休书一事儿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却也保不准先太子的人得到了风声。如此一来,还真是不知道这后面是谁在捣鬼!
“慕……如梦,这事儿,你怎么看?”习惯了的称呼忽而改口,可真是拗口的很!李世琛看着慕容晴那不太好的面色,心里头有些不痛快。
她一醒来就找赵子欣,在那暗室一坐就是一日,不吃不喝,说是不顾她自己的身子,怎么能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
她从来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除非是她想到了什么!看她这么折腾自个儿,他不得不想,她是不是不想要那腹中的孩儿了?
李世琛还在想着,慕容晴将桌上的户籍证明拿起来慢慢看着,就似没听到这些消息一样。
嗯,不错,苏如梦,追溯到前几朝苏将军遗孤之女;她好像是听说在这几朝前有那么一个苏姓的将军,就是不知与此时的苏家有多少的关联?当初是死在战场了然一身,没想到,李世琛竟是能给她寻了个如此有地位的身份。
“大婚是在今日?”将户籍证明放回桌面,慕容晴抬眼淡淡的问着李世琛。
她越是这么淡然,李世琛就越觉忐忑;虽说她的淡然让他打心里佩服,却总觉得多了种什么在她身上滋生,让他越加的看不透。
“嗯,是在今日,你要去?”
“你安排安排,今晚去慕容府。”
丢下这一句,慕容晴转身又要去那暗室,李世琛还未从她话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抬手将她拉住“你好歹也吃些东西!你这样,你身子受得,腹中孩儿如何受得?先不说你的伤未愈受不得这般折腾,难道你想要他以命换来的孩儿,也跟着他去?”
虽然不想把赵子欣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可是,他在她跟前,实在是没办法说出一句不好来;若是说了一句不好,她那冰冷的眸子就那么扫来,会让他如坠冰窖!
“孩子……”一声呢喃,她那面上的柔情一闪而过。“倒是有些饿了,方才闻着那鸡汤味道倒还不错,可否还有?”
“有!有!有!”短短几日,赵子欣的死,打开了李世琛那久沉的心扉,哪怕是她一个眼神,一个要求,他都巴不得在第一时间给她送来。
到底是与她同命相畔?还是心有所牵?
热气腾腾的鸡汤,适当的补药混在其中;看着她静静的喝着,李世琛只觉得一半天,一半地。
对于赵子欣,李世琛不去做任何的评价,聪明如他,哪里会再去挑她的心如明镜?虽然知道这一切赵子欣也是脱不了干系,可人都已经死了,说的再多,也只会徒增烦恼。
夜,凄凉;却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喧哗;沈府敲锣打鼓,喜气洋洋;慕容府上哭声连连,白绸满挂。
灵堂,那原本伟岸的身躯,此时拢跪在灵前,一身丧服,让他面容看上去越加的凄凉憔悴。
咕咕……
一声似夜鸟的鸣叫响起,让这本就冷寒的夜添上了几分的森然;慕容岸抬起那带着血丝的眼,看了看棺中失了气息的老夫人,以看了看在一旁低声哭泣的宁千容几人。
“走吧!”
远处的人没有再进,只是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转身融入黑暗之中。
李世琛双眼微眯,看着灵堂中明显老了几岁的慕容岸,脑子里有什么在闪过。
“为何去了,却不见一见?”回到宫中,李世琛终于还是开口问着。
原本就没想过她能给什么答案,可在见着她一言不发的就往暗室而去时,李世琛还是觉得心里头沉垫垫;他敢肯定,慕容晴定是有了什么线索,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她定然是得到了什么答复,不然,她不会就这么回来了!
暗室的门,开了又合;李世琛就似一只被人抛弃的野兽,面上一片失落,心中独自咆哮。
暗室中,慕容晴静静的看着寒玉床上,如同熟睡的赵子欣,复杂的目光,让她看上去就似一只狩猎的豹子,身上的气息透着蚀骨的疯狂。
“赵子欣,你知道的对不对?你和父亲,达成了什么协议的对不对?不止是你,沈天瑜也与父亲达成了协议吧?祖母在那夜就被宁千容害死了,对不对?在你死的那晚,父亲定是做了什么让先太子恼怒,所以,宁千容杀了祖母,警告父亲,对不对?”
无数个对不对?被问的人,只是静静的躺着,给不了回答;慕容晴只觉得这一切让她扼住。那个她所不知晓的原因,让赵子欣选择了死,让沈天瑜选择了背叛,让父亲选择了弃母;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先太子没捉到,詹采月却能与沈天瑜完婚,皇帝那是什么心态?怎么可能放任詹采月还在他眼皮子底下猖獗?理由只有一个:放长线,钓大鱼!
先太子能潜伏至今,那本事也是不容小觑;皇帝要钓鱼,先太子如何能上勾?
这是一场较量,是皇帝和先太子的较量;这场较量中,她是引子,沈天瑜、赵子欣是李世琛的引子,父亲、宁贵人,宁千容则是先太了的引子。
“娘亲,我们为什么要穿这样的衣裳?”
“因为……祖父去了……”
“去了?去了何处?”
“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小小的孩子,不解这话中的意思,可见着母亲那眼中所噙着的泪,还有她所看不懂的情绪时,心里隐隐着急;垫起脚,抬着手,想要抹去娘亲眉头的皱结,怎奈身子太矮,根本就够不着。
正在孩子着急的时候,却见着那个一直对她冷冰冰的父亲淡淡的看着她,从她的这个高度看去,竟发现父亲那一身白的让她害怕的衣裳下,那手腕之上,戴着一根血红的红绳。
直到父亲离开,孩子依旧心中发杵,良久才问着母亲“娘亲,父亲的手上,为何戴着一根红绳?”
美丽的母亲就像是墙上那令人侧目的蔷薇,美丽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坚韧;听到她这话时,眸中的雾气更甚“一根红绳是枕戈待旦;两根红绳是孤注一掷,三根红绳……是……破釜沉舟……”
小小的她,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她狐疑的看向母亲时,母亲蹲下身子,拢着她的头发,语气轻柔却让人听了害怕“晴儿,当你见到父亲戴到第三根红绳之时,便是父亲也要离开你的时候了……你能阻止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