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缓缓地驶回了村子,村里不少人都晓得了沈母给气得病倒一事儿,便都多多少少在屋外等着瞧热闹。
只是随着牛车往沈家院子门口驶去,手中提着猪肉与猪骨的明谨儿,便成了目光聚集的那个点。
“哎,沈家这是有钱了?”那黑胖妇人躲在院门口往外瞧,一眼便看见了猪肉。
这年头村子里的人多半日子不好过,很多都只能逢年过节才碰到点儿荤腥。
黑胖妇人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那眼神转也不转,硬是盯着明谨儿手中的猪肉与猪骨,直至再也瞧不见牛车。
毕竟东西是明谨儿提着,她早早便注意到了那些接连不断往着她身上投来的目光,从起先的浑身不适,到后头的顺其自然,左右也不过是刹那的功夫。
“银钱待会儿交上来。”
都能看见沈家院子的大门时,沈母忽然开了口。
她这话说得沈沉奚一怔,卖药后剩下的银钱,都是该先还给明谨儿的。
“瞧什么?”沈母脸一板,眉头一皱,便显得严厉不已,“要是再将银钱都放到你们两口子手上,一年到头来还能剩下多少?你这是担心你娘将银钱给贪了下来?”
沈沉奚闻言,心中暗叹,面上则是摇头回应道:“怎会?这便拿给娘。”
他将袖中剩下的五两银锭递了过去,还瞧了眼明谨儿。
此时的明谨儿不仅听见了,也瞧见了,但却未曾有什么反应。
在她的心中,这已然算是直接拿给了沈家人的,没有往回要的道理。
起先住人家的、吃人家的,难不成都要昧着良心忘了?
更何况原主亦是在沈家住了许久。
明谨儿可不是那等受了恩惠便抛到脑后之人,相反的,她从来不喜欢欠下人情。
牛车稳稳当当一停,明谨儿便上前要搀扶沈母,刘氏却眼疾手快从院子里冲了出来,抢在了前头。
她正想嘴上从明谨儿那里占些便宜,便瞧见了猪肉与猪骨。
刘氏咽了口唾沫,那双眼都快要直了。
“弟妹啊,这猪肉与猪骨,是买回来孝敬娘的?”她刻意如此问道。
要是明谨儿敢回个不是,她便敢拿孝道压人。
都瞧见了的肉啊,刘氏可不敢让它飞了跑了,应当都吃进肚子里!
“是了。”明谨儿听出了话外之音,却十分好脾气地回应,“沉奚出的银子,不仅是给娘补身体,也是给家里人都开开荤。”
刘氏立即便笑得见牙不见眼,此时她将那些个恩恩怨怨都抛到了脑后,只将心思放在猪肉与猪骨上头。
不过……
这沈沉奚,是如何赚来的这么多银钱?
她眼珠滴溜儿一转,便又暗中算计了起来。
“没出息!”沈母瞧见了刘氏几乎要流出来的口水,便出言训斥了句,旋即又说道:“老二家的,你将猪肉给收去我灶房。”
明谨儿便点点头应了声,她还未曾抬脚走人,又被沈母喊住。
沈母仔细点了遍有多少块儿猪肉,这才放人离开。
原本想着偷吃些的刘氏,便立即像霜打了的茄子。
沈母被送回了屋,家中仅剩的红糖也拿来给她泡了水喝,罐子被刘氏不舍地涮了遍,里头涮出来的水,给大宝喝了。
“娘,甜甜的。”大宝将碗还回去,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刘氏便伸手一点他脑袋,笑着骂道:“净说些没脑子的蠢话,糖水能不甜?”
明谨儿在灶房中,将这些瞧了个彻底。
刘氏虽说是算计了些,有时也贪心,时不时会对大宝发几次脾气。
可若是说真的坏心肠……
倒也不见得。
明谨儿伸手便将所有的猪肉都给倒进了陶碗里,看得刘氏心惊肉跳。
“弟妹啊,这肉你果真是处置不来。”她着急忙慌想将肉给捞出来,“哪儿有一并洗了的?吃多少便洗多少。不然旁的肉放着都要坏了的。”
涉及到吃这一茬,刘氏出奇地好说话。
明谨儿瞧了她眼,自顾自端起陶碗躲开来,“大嫂,沉奚让我将这些肉都给做了吃。”八壹中文網
刘氏怔住,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
过了片刻,方才痛心疾首地骂道:“败家啊!这猪肉若是好好算着吃,许是能吃个三四天呢!”
“沉奚说家中人都未曾吃过够,如今便奢侈些。”明谨儿将猪肉给洗净,又将猪骨给洗了遍,“大嫂你别忧心,我与沉奚会多赚些银钱,日后便是每日吃肉都行的!”
刘氏意动了。
这可是猪肉啊,瞧着能有个四斤左右,竟然能一顿全给吃了?
她的大宝得分到不少块儿啊,当家的也能吃得满嘴是油。
刘氏越想越是抬不起手来,她也想能多得几块儿猪肉,往日是只有沈沉奚有的。
“也算是个有良心的。”她低声说了句,便要去给明谨儿打下手。
“不必了大嫂。”明谨儿心中想好了要如何做,那罐子里的猪油也是得狠狠放些,若是让刘氏插手,定然只是水煮肉片,“若是到时候娘问起来,你便只管往我身上推。”
反正她会将沈沉奚给当成挡箭牌的,沈母也说不得她什么。
不过许是会苦了沈沉奚,被训一通到底难以避免。
刘氏一听,她对沈母怕着呢,便急急忙忙点头应声,快步走出了灶房。
明谨儿将猪骨给洗好后,又切了几瓣姜,一并扔到了锅里煮着。
“不过我都花钱买肉,还亲手下厨了,也算对得起他吧?”她自我安慰几句,便又忙活起来。
肉被分成了两堆,一堆拿来做红烧肉,五花居多,掺和了少许瘦肉。
一堆则是用来做火烧,明谨儿打算给切成肉沫。
她将食材都给简单处理了遍,便急忙往院子里的小菜地去了。
明谨儿挑了两个瞧着大些的白萝卜,又回了灶房里。
“可惜了,这白萝卜不能放多。”明谨儿十分惋惜,她挑的白萝卜加起来也只有两个巴掌大。
沈家人长期肚里未曾有油水,这白萝卜又极其刮油水,只好少煮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