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没有烧火的炉子,只有灶台,但如今明谨儿手中的银钱也不少,拿来顺带弄个炉子也是成的。
“二嫂这是要……”沈沉英还未曾问出声,便明悟过来,急忙点了点头,赞同了她的想法。
沈大哥则是望着跟前堆放的豆腐,叹了口气,“今日怕是赚不了多少银钱了。”
“卖不掉就自个儿吃,一样的。”明谨儿说着,稍顿了顿,“咱们打明日起,多做些旁的东西,这豆腐可以少一些了。”
“也只能这样了。”沈大哥仍旧是满面愁容。
沈沉英则不同,他轻咳几声,分明是满心的得意,却硬是装出了些不相符的沉稳来。
“今后到这镇上做营生,有我一人便够了!”他抬手拍了拍胸膛。
后话还在嘴边未曾说出口,便听见极其不屑与嘲讽的话语。
“你们沈家人最不该有的,便是这自以为是。”徐思才个头不高,方才被人堆给遮了遮,故而沈家兄弟都未曾瞧见他。
“这丧家之犬怎地跟着二嫂来了?”沈沉英开口便重重地戳了徐思才的痛处。
徐思才立即变了脸色,他气得几乎想开口便是从前那些咒骂,却又因着有求于人,硬是忍了回去。
连着瞪了沈沉英好几回,他才收敛了下来。
“二嫂,凡是徐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被这小子给骗了!”沈沉英急忙提醒,旋即才接着说道:“这地方我都摸清楚了,也知晓如何招揽主顾,左右也不会卖太多东西,我一人忙得过来!”
他早就想试试一个人看摊子的感觉,现如今是当不上富商了,但也能勉强凑合下,过了个瘾。
“成。”明谨儿应了下来。
现如今沈家只有沈沉奚一人是扛得起事儿的,旁的在他人眼中,不过是泥腿子罢了。
这也是为何村里人会在沈家男丁众多的前提下,还敢欺到头上来。
明谨儿神情不变,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若不是县里实在有些远了,如今镇上寻不到合适的铺子,她便要去县里了。
如今是多在村子里待一日,她便多糟心一日。
那些个学了沈家手艺的,也只是会安稳些时日,给明谨儿想旁的法子的功夫罢了。
“这豆腐我全买了。”徐思才忽的说道,他抬起胖乎乎的手,从怀里摸出个荷包来。
这荷包比旁人的要精致些,能瞧出徐弘毅是对他有大期望的,那荷包上头绣着的,竟不是寻常的图案,而是盼人将来有大出息的众多诗句。
不仅如此,这荷包瞧着沉甸甸的,里头许是也装了几两银子。
与徐思才年岁相仿的大宝,身上连两三个铜板也不曾有。
“你们这豆腐定然是卖不掉了,我全都能买下来,只要带我去书院里找沈沉奚。”他仰着脑袋,那圆润的脸上全是坚毅。
若是心性正些,许是徐思才日后当真会有大成就。
可惜……
明谨儿摇摇头,“这豆腐吃不完会带回家去。”
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将徐思才气得直跳脚。
“我求的事情不过沈沉奚举手之劳,你怎地就是咬死了不应下来!”他将荷包又揣了回去,却恨得直咬牙,“你要多少银钱我都能给!”
这话说得便太大了些。
沈大哥想出言劝说几句,被沈沉英挡住了。
“多少银钱都能给?”他讽刺地笑了声,“你们徐家如今还指不定没我沈家有银钱!再说了,蛇蝎的钱谁敢拿,等着被咬啊?”
“好了。”明谨儿出声制止,“不必理他,徐家的事儿自个儿想法子,这世间也不是万事都能拿银钱解决了的。”
话音落下,争执也停了。
将饭菜都给一一端出来,又询问了几句卤肉。
沈大哥夹了一筷子酸菜,“那卤肉是好卖,几个主顾分了分,比豆浆卖得都快!”
但卖卤肉不稳当,若是做得多了卖不出去,如今这日头定然放不到第二日便得臭了。
做得少了便如同现下,赚不到几个钱。
“小叔子今后多留心些,瞧这些主顾是不是每日都来。”明谨儿仔细交代着,“来一次隔多久,一回能买下多少,又是否有人时常买不到。”
沈沉英点点头应了,“今日有两个老主顾来得晚了,丁点儿都未曾买到。我瞧着怕是能卤个两三斤,许是也卖得完。”
“那明日你便如此试试。”明谨儿将碗筷收到沈家兄弟的背篓里。
她是靠着一双腿来回,沈家兄弟却有驴车,待会儿将饭菜送去书院里,等吃完了她也要带回来。
沈沉英看着那多余的碗筷,忙着扒了口饭,又吃了一块儿酥肉,香得他眯了眼。
“若是开了食肆,咱们家定然赚大钱!”他口齿不清地说着。
明谨儿将背篓给重新背在了身上,指了指背篓里的碗筷,“酸菜我特意多弄了些,把没吃过的挑些出来,等下若是有主顾来了,让人尝了试试,若是喜欢,咱们往后再多做些。”
“好嘞!”沈沉英应声。
她这才朝着书院去了,身后仍旧跟着个徐思才。
等到了书院门口,护院照常对明谨儿打了个招呼,便让出了条路。
她前脚走进去,徐思才便后脚要跟上,却被护院给拦住了。
他急得当即喊道:“我与她是亲戚!”
“我可不曾有姓徐的亲戚。”明谨儿停了脚,眉眼带笑回了句。
护院原本都要往后退让,闻言便挡得严严实实。
徐思才眼看明谨儿的身影都要消失在眼前,急得直接往里冲,可惜不曾跑出几步,便被从身后拎了起来。
“放开我!我要进去!”
明谨儿又走远了些,便听不见这些动静了。
她照常去了竹林里,等了片刻,却也不见沈沉奚的身影。
明谨儿耐着性子,竟是都过了午膳的时候,也不曾瞧见人影。
她索性起了身,去往先生休息的居所。
只是走出几步路,便瞧见了熟悉之人。
是何采萱。
她今日也认真打扮了,还换了身新做的细棉布衣裳,带了朵儿浅粉色的芍药头花。
何采萱也瞧见明谨儿了,却不似从前一般亲昵,反倒像是瞧见了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