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主府出来,天色己经黯淡了下来,宁若初坐在小轿之中,回忆着和静仪公主的谈话,从与静仪公主的谈话中,宁若初了解到了许多她不曾知道的东西。
那年,宁长歌下嫁杨宣,后,生下了宁若初。
一年以后,杨宣与郭氏勾搭,要娶郭氏进门,宁长歌不从。郭氏便怂恿杨宣,要休了宁长歌。
杨宣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休了宁长歌,他将一无所有。所以,暗地里,他与郭氏依旧保持着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明面上,依然与宁长歌夫妻情重。
紧接着,郭氏生下了杨宣的女儿,即杨婉妙。宁长歌知道以后,质问杨宣,夫妻二人关在房中一夜,隔日,宁长歌在杨宣上朝以后,上吊身亡。
宁长歌去世未出三七,宁国公夫人带着年幼的宁若初和病体沉重的宁国公,回了乡下老家。宁长歌五七未过,一顶小轿,便将郭氏抬入了府中。
五七,也不过是三十五天而己,杨宣是何等的薄情,竟然在她的母亲尸骨未寒之时,抬新人入门。
这就是宁长歌自己选的男人啊,这样的男人,不值一提,又怎么配与宁长歌这样的女子相爱呢?
宁若初的眼中,一颗颗的眼泪落了下来。跟着外公外婆的这些年,他们从来都不曾给宁若初说过这些事情,他们害怕幼小的宁若初承受不了。这些年,她偶然间听到知情的下人说过一句两句。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她的母亲宁长歌简短的一生。
她爱错了男人,所以,她恨,恨到最后,竟不惜自己的性命,竟舍得自己年迈的父母与年幼的女儿。这该是怎么样的伤心欲绝啊?
胸口,似是压制了一股子的怒气,无处发泄,宁若初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去指责杨宣的无情无义了。
可是,她不能发泄,她得忍,她得生生的将这一切给忍下去的。
途经华府的门前,府门紧闭。宁若初掀开了轿帘,看了门头上那斑驳的华府二字,她咬了咬牙,轻声说道:“华婶,华叔,还有笑笑,你们等着,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让华府恢复昔日的繁华……”
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不是人走茶凉的关系。华将军纵是忍受被贬之罪,也不愿谴责宁国公,就这样的一份感情,都值得让人铭记。
“小姐,到了华府的门口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素云贴心的问了起来。
宁若初回道:“不了,天色不早了,想必华婶和笑笑己经休息了,咱们回府吧,一天了,我也累了。”
宁若初的话语之中,有着浓重的鼻音。素云诧异之极。
“小姐,您怎么哭了?”素云关系的问了起来。
宁若初搪塞而道:“没有,我只是想念我的外公了。我出来都好几个月了,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是否安好……”
这样的一个理由,倒也合适啊。
公主府送宁若初的轿子,在杨府的府门前停了下来,宁若初在素云和阿香的搀扶之下,向院内走去。
一众宫人,气势汹汹的从院内走了出来,宁若初微微的福身,礼数周全。宫人们看了宁若初一眼,未多言语,径直的离开。
宁若初颇有几分的诧异,看情况,这一行宫人,怕不是来说什么好事儿的。
“阿香,你在府中未出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素云看着这一众的宫人,问起了可香。
阿香点头,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人,是宫中的凌娘娘派来的……”
阿香口中的凌娘娘,乃是当朝的凌贵妃,是六皇子的亲生母亲,也就是说,她兴许还会成为宁若初未来的婆婆。
“哦?”宁若初颇有几分的诧异。
阿香左右看了一眼,这才说道:“凌娘娘派人来,斥责了老爷,说他教女无方,没有规矩,纵容自己的女儿行为放荡,欲要引,诱皇子。您是没看见,老爷的脸色,那叫一个黑啊……当时,那张老脸都要气的变形了。”
这事儿,倒是奇了个怪了。凌贵妃身处贵妃之位,按说,不该这样啊?
“还有,凌娘娘派过来的人,特意将杨婉妙从被关着的后院里叫了出来,好一通的羞辱啊。”
阿香说着,一副十分解气的样子。这些天,郭氏被杨宣斥责,关在了后院,不再主理家中之事了,全由姨娘孙氏主理。孙氏曾得过宁若初的好处,对宁若初自然是颇为关照,现如今,阿香在府中的地位,那也是相当的高的。
“怎么可能?杨婉妙都被关起来了,再被提出来训斥,这得多丢脸啊?”素云接话,说了起来。
被宫中的娘娘差人来训斥,杨婉妙自是大周朝的第一例,这人丢的,真的是丢到姥姥家了,杨宣那般的爱面子,重官名,不用去想,也能猜得到此时他被气成什么样了。
“谁让她自己不安份,都被老爷关起来了,还不安份,竟偷偷的给六皇子递过去了一封情义深长的书信,不料想,被凌娘娘的心腹发现,那书信,直接送到凌娘娘那儿去了。凌娘娘看了这般露骨的信,自然是生气,这不,可是把杨婉妙数落的没脸没皮啊。”阿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叫什么?叫自己作死,跟别人什么关系啊。
“小姐,郭氏母女,总是爱找您的事儿,这下,以后,她怕是再也不能欺负到您了。”阿香看着宁若初,无比心疼的说了起来。
宁若初轻笑了一下,不到最后的关口,她是不会轻易的掉以轻心的。
“小姐,孙姨娘刚才也在场,想来,这会儿老爷是正在气头上,要不,咱们去看个热闹吧?”阿香提议。“您是不知道,老爷的脸,黑青一片,简直没地方搁了,杨婉妙也是羞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接下来,孙姨娘少不了再挑唆上几句,老爷怎么可能放过郭氏母女?”
宁若初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此时,她并非是不想看热闹,而是不想看到杨宣的那张脸,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是死在他的手中的,宁若初便怒气升腾。这份怒气,难以压制。
“陪公主喝了一天茶,我有些许的疲累了,这热闹,就不去看了。素云,阿香,陪我回雅然居吧。”宁若初轻语而道。
阿香还想说什么,一看到宁若初脸色不好,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她与素云陪着宁若初,慢步的向雅然居的方向走去。杨府院中,清冷之意渐起。
雅然居,安静之极。躺在床上,宁若初半眯双眼。
素云轻轻的叩门进来,将手中的一封书信,送到了宁若初的身畔。
“小姐,公子让人送来的书信,您看一下吧。”素云口中的公子,指的自然是苏慕了,自从明了了素云的身份以后,宁若初便对苏慕产生了一种若有若无的依赖之感。
虽然,她明知道,这种依赖的感觉并不好。
打开书信,狂草一般的字迹跃然纸上,潇洒之风,别具一格。
“生意忙急,需出去几天,暂时不能陪你,望你一切安好,切自珍重,惦记。苏慕。”
寥寥几语,却是温馨之极,宁若初拿起这封信,轻轻的放置在了自己的胸口之前,一种叫作踏实与安然的东西,充斥了她的内心之中。
她知道,此时的她,并非是一个人在战斗,有苏慕,是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的。
宫中,苏景澜一脸怒色的坐在厅中,一个小太监,巴结奉承的呆在苏景澜的身边,那副谄媚的表情啊,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
“六爷,您可是别生气了,凌娘娘也是为您好,您是皇子,怎么能和一个小妾生出来的女儿有所牵扯呢……”太监的话还未说完,却见苏景澜一个伸脚,将那太监踹倒在地上。
“小妾生出来的女儿又怎么着了?本王喜欢她,本皇子愿意和她在一起。”苏景澜吼了起来。“母妃斥责她,你凭什么也看不起她?狗东西,她是本皇子的女人,本皇子要娶她,谁也拦不住……”
苏景澜的猛然间发火,可是把侍候的小太监吓的不轻。
“六爷,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只是,凌娘娘是您的母妃,怎么可能会害您,六爷,断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记恨上凌娘娘啊。”小太监细细的劝了起来。
“滚,你怎么这么多的话啊?本皇子己经是大人了,自然会处理自己的事情,母妃管的也太宽了。”苏景澜的嘴有点儿松,轻易的便暴露了自己对凌贵妃的不满。
只是,暴露归暴露,他却不能多说什么,必竟,这个小太监说的对,凌贵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都是那个宁若初,明知我不喜欢她,还不甘心,她怎么这么歹毒,胡乱的在静仪姑母那儿搬弄是非,给妙儿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我是不会放过她的。”苏景澜紧握着拳头,狠狠的说了起来。
在他看来,宁若初定然是在静仪公主那儿挑唆了,不然的话,凌贵妃也不会知道消息。
“六爷,您可别生气了,这天色己经不早了,您早点儿休息吧,明日,还要侍候皇上出城巡视呢。”太监轻语的劝着苏景澜。
苏景澜仿佛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他紧握着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面前的小几上,顿时,一个好好的小几眨眼间四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