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宣屋内,杨宣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依在床头。
他的嘴,己经完全的歪了,每说一句话,就好像是哼出来的一样。
原本,他也不过受了刀伤,经过几个月的调理,会慢慢的好起来的,只是,本就气不得的他,在昨天晚上见证了孙氏的背叛以后,完全的就无法把控自己的脾气,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他的嘴就己经歪的是没治了。
看着床上的杨宣,宁若初觉得他极是可怜。
这个男人啊,追求了一辈子的仕途,玩弄了一辈子的女人,临了了,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宁若初才回府之时,他就己经在郭氏的榻上倒下了一回,就这样,还是不吸取教训,再娶一房新妾,这不累死,那才叫好笑呢。
宁若初执着银针,扎入到了杨宣的几处大穴内。
杨宣哦哦的叫着,言语不清。
“疼了?”宁若初问他。
杨宣摇头,他的眼睛,斜看着银针,仿佛是要表达什么一样。
“爹,你的意思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好?是不是啊?”宁若初像是猜谜语一样的猜着杨宣的心思。
杨宣点头。
宁若初轻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吧,我也想爹早一点儿好起来,只是,急火攻心,一时间怕是难以治愈啊,我早就劝过爹,遇事不要激动,可是您偏不听,现如今,旧伤加新病,没有个三几个月,您想下床走路,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了宁若初的此话,杨宣有气无力的倒在了床上。
他嘟囔着长叹了一声,仿佛是哀叹他的命运一样,想来,他若是站不起来了,那么,他在朝中的官职,也就保不住了,他这个人啊,一生都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官位而活着,活到了这一步,再也无力折腾了,落得了一个任人宰割的结局啊。
“爹,您可不要灰心,你放心,经由女儿的妙手回春以后,您还是可以站起来的。”宁若初说着,又刺下了一根银针。
杨宣疼的是咧嘴龇牙的,宁若初仿佛是没有看到一样,依然在为他下着针。
门外,徐凝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入得了屋内,看到杨宣,徐凝秋忙不迭的进了屋子。
杨宣一看到徐凝秋,当下两眼放光,仿佛是看到了一抹艳阳一样,必竟,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叫作徐凝秋的女人,还在他的心中占有一定的地位的。
“小……秋……”杨宣吞吐而语,说出来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他叫徐凝秋的名字,示意徐凝秋坐在他的身边。
因为过于的用力,以至于他嘴角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架式,看起来好生让人觉得恶心。
徐凝秋冷笑了一声,终于是站到了杨宣的面前。
“老爷,我刚刚出去了一趟,听大小姐的吩咐,去给您取了几味药,正好看到香粉店的脂粉不错,便也买回来了一些。您闻闻,香不香啊?”徐凝秋有意的靠近杨宣,那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杨宣的脸上,露出来了一阵的笑意,转而,这笑意冰冷,仿佛是如同冬日的寒冰一样,雕刻在了他的脸孔之上。
他病了,徐凝秋不照顾自己的身体,反倒有心情去买香粉,她擦了香粉,又是给谁看的呢?到了这个时候的杨宣,是极易敏感的。
“哦……哦……”杨宣呜呜哦哦的,他伸出手指,仿佛是想要指责徐凝秋一样。
事实上,徐凝秋自然是看出来了杨宣的不悦,她浅然的一笑,犹如是没有看到一样。
“老爷啊,您先养着,我吩咐下人,把您的药给您煎了,您好好的喝药,等身体大好了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吟诗作画……”徐凝秋犹如是一阵风的一样,来去皆是匆匆。
以至于杨宣老眼浑浊,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
杨宣伸手,使力的打着床帮子,似是有无尽的怒气想要发泄出来一样。
他啊,果然是眼瞎了,这个徐凝秋,断然不是一个好货色啊,自己才刚不能自理,她便是这般的放荡自己的行为,她想做什么?杨宣的心里面不清楚吗?
“爹,您可别动,您要是再动的话,小心我扎错了针,让您白白的受疼。”宁若初认真的警告起了杨宣。
杨宣终于是老实了,他将自己心中的那口恶气,全然的压了下来,他要好好的养伤,他要好好的养病,他要快一点儿的好起来,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将那些个想要翻天的人,好好的修理一翻。
只是,有这个心境,那是好的,他的身体能不能大好如初,那还要看他的造化了。
“爹,明日,我便要入宫参加重阳宫聚了,是太后娘娘发的帖子。太后娘娘亲自差人将贴子送到了杨府……”宁若初的话,说到了这儿。
稍时,她仿佛是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样。
“不,是宁府……”
宁府这二字一出,杨宣的脸色陡然变色,那原本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你……”杨宣指着宁若初,怒语了起来,奈何此时的他口歪眼斜的,0.
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宁若初依然在为他扎针,对于杨宣眼中的怒意,她仿佛是没有看到一样。不是她心狠,这一切,都应当是杨宣该得的。
想当年,他夺取宁国公的家产之时,将己年迈的宁国公夫妇赶出府门的时候,他可有想过宁国公夫妇当年悲凉的心境。
他没有想到过,因为,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只会想到自己,永远也想不到别人。
“爹,你病了,一时半会儿的,也恢复不了。我心想着,咱们也不能凭白的占着朝廷的职位,不如,让女儿替您写一折子,上书皇上,请皇上大开圣恩,准许您休致回府?”宁若初问起了杨宣的意思。
休致,就是让杨宣自己回来,从此以后,身上再无任何的官职。
听到这样的话,杨宣的那一双眼睛都几乎要瞪出来了。
如果说,女人们的不安份,会给他带来羞辱的话,那么,他的仕途,那可是他的命啊,不,比他的命还来得重要。
所以,杨宣是不同意的。
有官职在,他便还是杨大人,如果天岩帝准许他休致回府,那么,他便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了。
这个气派的杨府大院,终归是要被宁国公府四个字所代替啊。
“不……”杨宣吃力的吐出来了这样的一个不字。
宁若初笑了笑,她看着这样的杨宣,不由的对他泛起了一阵的可怜之意,这个男人啊,直到这个时候,还是看不清楚太多的东西。
人这一辈子,赤条条的人,亦会赤条条的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钱财也好,女人也罢,仕途更是空空如也,死时,不过是一方棺木那般大小的地方,何至于计较太多。
“爹是不同意吗?”宁若初看着杨宣的脸孔,问了起来。
杨宣点头,拼命的点头,他绝对不同意,他完全的不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么样?他还能站起来,跪到天岩帝的面前,继续的溜须拍马,继续的去为国尽力吗?
“爹,我这是在为你好。此时,你若是休致了,便可以平稳的食朝廷的俸禄,不再涉及恩怨是非。若是您不明智,依然想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说不好,不但会害了您,更会害了您的老来子啊……”宁若初的话,让杨宣的眼睛睁的是更大了。
宁若初低下身体,伏于杨宣的耳畔,说:“坊间己有传言,说您似是有通敌这嫌……”
一听这话,杨宣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猪瞟一样,眼中尽剩惊恐与不甘了。
“爹,还是休致吧,最起码,能全身而退。”宁若初语重心长的劝解着杨宣。
杨宣长叹了一口气,似是人生最后的挣扎一样,他的双手,无力的低垂了下来,那一双老眼之内的光芒,不甘心到了极致。
门外,刘氏在下人的搀扶之下,踉跄而来,看到杨宣这样的一副怂样躺在床上,刘氏未语泪先流。
此时的刘氏,生下孩子也不过是十几天的时间,她本人尚处在月子中,因为挂念杨宣,她强行的支撑着身体,前来看看杨宣。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老爷……好好的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刘氏的关切,是真心的,以至于,她的啼哭,也是发自于内心的。
杨宣直到这个时候才完全的看明白,徐凝秋不爱他,郭氏不爱他,孙氏也不爱他,最爱他的女人,是眼前的这个他从未给过太多关注的刘氏。
她不但为自己生下了仅有的一个儿子,只有她,还在这个时候能够关心她一下。
“呜呜……”杨宣呜呜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小姐,老爷怎么样啊?老爷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刘氏抓着宁若初的手,问了起来。
宁若初看着这般的杨宣,微微的有一些的于心不忍。
“爹因为孙氏偷人之事,受了刺激,以至于气血攻心,中了风,成了失语之人。”宁若初实话实说。
中风之人,行为受困,全身几乎瘫痪。纵然是华佗在世,怕是也难以医治康复。宁若初虽然医术高超,却也只能为他保命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