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搭上了宁国公这一条脉以后,杨宣的仕途,可谓是平步青云,他迅速的成为了朝中镇炙手可热的人物。做人相当的高调。
为此,宁长歌可没少数落他,正是因为宁长歌的数落,让杨宣的面子是越来越挂不住。好在,他自知是人在屋檐之下,不得不低头,倒是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自己的不悦。
“你爹与你娘,夫妻恩爱了两三年,后来,便生下了你。”宁国公看向了宁若初,脸上的宠溺似是要滴落下来。
“那一年,在你的满月之喜之上,湘湖的人出现了……他们直指杨宣做出来了不体面的事情,要在皇上的面前告杨宣的御状。原本,他做了错事,我没有包庇他的意思,只是看着你娘怀中的你,我到底是于心不忍的。”宁国公的脸上,一阵的阴云。
“老东西,当时你责令手下的人,将湘湖的一众人等,全部的发往了牢中,说是日后再细细的审问,你可知道,因为你故意的想将此事给压下去,以对于杨宣无法无天,他竟然买通狱卒,将前来告他的六口人,男男女女,尽数所灭啊。”徐凝秋指着宁国公,怒骂了起来。
宁国公长叹了一声,却是无话可说。
“老夫平生为官多年,从未做过对不起任何人之事,哪知,却意外的害死人命,实属不该啊。”宁国公长叹了起来。
他的语气之中,掩饰不住的全然的都是愧疚。他也没有想到,当时,杨宣竟然会如此下手,那可是六条人命啊。八壹中文網
“六条人命,皆是我的至亲,若非是我年幼,怎么可能活得下来,那个时候,我便记住了杨宣与你宁国公的名字,这么多年以来,我把这份恨深深的压在心中,就等着一点一点的报复于你们呢。”徐凝秋对杨宣和宁国公的恨,犹如是滔滔的江水,肆意的蔓延。
“可是,那时,我也没有想到杨宣能这般的下手啊?若是我知道他如此的胆大,当时,我定将湘湖来人妥善的安置,随后再审。”宁国公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的失意。
六条人命,虽然不是他杀死的,但是,却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哼,既然有后悔之心,随后,为什么又替杨宣掩饰呢?六条人命,难道不足以让杨宣伏法吗?”徐凝秋质问起了宁国公。
一时间,宁国公可谓是哑口无言。
是啊,六条人命,那的确应当让杨宣赔命的,只是那个时候,杨宣心疼自己的女儿,舍不得让宁长歌年纪轻轻的便去守寡。
所以,他又一次动用了手中的权利,将这一件事情给压了下来。表面上来看,他也不过是爱女心切罢了,可是事实上呢?因为他的爱女心切,却为别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那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不体面的事情?”宁若初开口询问。
那些年的事情,她从未想过深究,她只想知道,她的母亲宁长歌到底是怎么死的,却意外的触及了杨宣那隐而无发宣泄的过往。
“杨宣,他坏了良心啊。他为了有能上京赶夸的盘缠,竟然打起了吃绝户的主意……”徐凝秋几乎是哭着说了出来。
“吃绝户?”宁若初是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
大周朝内,对于没有男丁的家庭,统称为绝户,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家里面生了男孩儿。才有机会延展血脉,这一个家庭,才不算是绝了。
“我爹膝下,只有三个女儿……”徐凝秋抬眼,看向了宁国公。
宁国公低头不语,按道理说,他宁国公,也是绝户之家,只是,因为他招了入赘的女婿,并且,还生下了孩子。随后,若是再添了男丁,这家,便不再是绝户了。
“我们家,在湘湖乡下,也算是富足之家,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是吃穿无忧,那一年,我爹病重,求遍了郎中,却是无药可治。”
“那个时候,杨宣与我的大姐杨秋霜交好,因为己经出了五服,我的父女便有意的将大姐秋霜嫁给杨宣为妻,哪料,还未来得及给他们办婚事,家父便撒手而终,撇下了我们孤单无依的娘儿四个,那时候的我,也不过还抱在怀中而己。”
徐凝秋说着,眼泪犹如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颗颗的落下。
“父亲去世了以后,母亲一个人操持家务,将父亲安葬,哪知,父亲刚刚下葬,以杨宣为首的一众所谓的族家,便气势冲冲的进入到了我家,他们说,我们娘四个把我爹克死,说我们是不洁之人,要把我们从我们自己的家里面赶出去。”
徐凝秋怒语而言。那个时候的她们,孤单无依,女人的命啊,犹如是浮萍,被人推一把,便移一步。
“我大姐怎么也不相信,这事情竟然是杨宣做出来的。她抓住杨宣,死死的问他到底是为什么?杨宣早己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和我大姐恩爱有加的杨宣了,他变的狰狞可怕。就是在他与一众族众的强压下,将我们孤苦无依的娘四个,从自己的家里面赶了出去。”
“此后,他们那些和强盗一样的人,瓜分了我们家的家产,吃了我们家的绝户。”徐凝秋早己经是泣不成声。
吃绝户,那是陋习,简直是强盗所为。
杨宣瓜分了她们家的财产以后,拿着分得而来的银子,提起行囊,远离家乡,进京赶考去了。一年以后,杨宣高中的喜报,遍传家乡,一时间,杨宣曾经做过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便被他所谓的高中全然的掩饰了下去。
而那可怜的娘四个,孤苦无依,实在是没法再活命了。
后来,徐凝秋的几个舅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们便凑了盘缠。带着徐凝秋娘四个,上京告状。
他们到了京城以后,受人指点,终于找到了己经贵为宁国公姑爷的杨宣,原本,他们选在宁若初满月的那一日,向宁国公告状,揭发杨宣的罪行。哪知,宁国公担心丑事大面积的被人传言,便想压制下去。
可怜的娘四个,再加上徐凝秋的三个舅舅,总共七口人,最后,全被杨宣暗中的操作,一一的丢了性命,独留徐凝秋一个年幼的孩童活命。
“那一日啊,下了好大的雨啊,我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拉着娘亲姐姐和舅舅们的尸体,跪倒在大街上,求可怜的好心人,能施舍一点儿给我,让我好有钱财,安葬他们啊……”
“我自卖自身,换来了六卷草席,卷着我六位至亲的尸体,被人帮着送到了城外,挖了个坑,草草的埋葬了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是死在杨宣的手下,都是死在宁国公这个老东西的不仁不义之下。所以,那个时候,我便在心中发誓,我一定要将那些害我亲人的人,亲手解决掉。”徐凝秋吼的是歇斯底里。
也难怪,那个时候的她,那样的小,却要承受这么重的负担,是谁,也会记恨的。
所以,宁若初理解她了。
纵然自己没有直接的害过她的亲人,但是,到底自己是杨宣的女儿,自己的存在,就会让她想到她所失去亲人之痛啊。
“人牙子带我离开的时候,我特意求她,让她带我来宁国公府的门口走上一圈儿,我要永远的记住这里,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回来,向杨宣,向你宁国公,讨回我失去的六位亲人的性命。”徐凝秋的脸上,挂着冷然的笑意。
如此一说,她的复仇,倒是合情合理的了。要了人家六口人的性命,害的人家家破人亡,徐凝秋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是老夫对不起你们一家啊。”宁国公起身,重重的冲着徐凝秋跪倒在地上。
他这一跪,是为自己的识人不清在赎罪啊。
“跪一下,就能还了我家六口人的性命吗?跪一下,就能让我死去的亲人复活吗?跪一下,就能改变了我这么多年以来,被人糟蹋,被人侮辱的命运了吗?”
“老东西,你纵然是千跪百跪,也无法赎罪啊。”
徐凝秋再一次的骂起了宁国公。宁国公就像是一个犯了错事儿的孩子一样,跪在那儿,任由徐凝秋辱骂。
“徐凝秋,你太过份了。”宁若初简直是忍无可忍,就算是外公犯了再大的错误,徐凝秋这般的骂他,也是让自己作为外孙女的实在是不能忍下去。
徐凝秋冷脸,她带着眼泪的双眸,直直的看向了宁若初。
“你失去了你的母亲一人,便费尽心思回来查找真相,替她报仇,我失去的那可是六条人命,按理说,此时我应当将这个直接的罪人杀死,以替他们报仇的。”徐凝秋的话,让宁若初哑口无言。
“初儿,你别管,让她骂,让她骂吧,是外公的错,是外公做错了,是外公对不起她啊。”宁国公阻止宁若初,不让她再言语。
“外公……”宁若初开口。
宁国公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自嘲的笑意:“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是一个好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平生,我只做过两件错事,一件是错认杨宣,害我女儿早亡。第二件,便是有意为杨宣掩盖罪行,惹出来了六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