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晨起,宫内又是一阵的凌乱。
今日,是太后的灵柩出宫的大吉之日,因为太后年老,在宫中的位份又极是尊贵,可以说,她的离去,是大周朝的一件损失啊。
天岩帝站在太后的灵前,亲眼看着宫人将太后的棺椁盖上。
“皇上,时辰快到了。”高公公近前,催促起了天岩帝。
从晨起到现在,天岩帝一直是守在太后的灵前,一步也不曾离开,他心中的那份失落,旁人不懂,但是,高公公却是懂的。
天岩帝的脸色,阴沉了一下。
“众人皇子都来了?”天岩帝问了起来。
原本,依例,太后去世,得由他这个亲生的儿子一路相送,将太后的灵柩送往皇家陵内的,只是,因为路程遥远,风雪又是极大,他也上了年纪,身体怕是会吃不消,所以,众臣上言,他只得打消了这个想法儿。
“除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十皇子,别的皇子都到了。”高公公如此而言。
天岩帝点头:“关照他们,要把他们的皇祖母,安全的送到。知道吗?”
高公公点头:“是……老奴一会儿便出去关照众位皇子。”
天岩帝回脸,再看向了太后的灵位,此时,华笑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看着天岩帝的背影,不知道该去如何的相劝。
“母在,尚有出处,母去,只剩归途……”天岩帝的眼泪湿润,他不由的说出来了这样的一句极具伤感的话。
太后若在,他还觉得自己年轻。现如今,太后走了,那么,他就再也不年轻了。以后,以后的以后,将会是他,直接的面对死亡这个字眼。
他的内心是极为的恐惧的。
“皇上……”高公公看到这样的天岩帝,实在是不太忍心。
天岩帝开口,对着太后的灵柩说道:“母后,儿子身体不适,便不送您出宫了,让您的这些个孙儿们,好好的送您一程吧。”
天岩帝跪地,向太后磕头。
门外,一声尖利的哭音,传入到了天岩帝的耳膜之中。
这声音,不用去想,他也能听得明白,这是凌妃的声音,也只有凌妃,才能将哭这个字眼,表现的那般的高调。
“她怎么来了?”天岩帝极是不悦的问及了高公公:“太后不是下过旨意吗,要她禁足,好好的反省……”
高公公思忖回道:“凌娘娘说,太后离世,她作为儿媳的,要给太后磕个头才是……”
“哼。”天岩帝冷哼了一声。“现如今,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是悦贵妃,依例,当由她与朕并肩,为太后叩送行之礼……”
天岩帝的直接的就否认了凌妃。
此时天岩帝的心意,别人不明白,高公公是定然明白的。看来,凌妃的命运,也只能是到这儿了。
“皇上,那奴才这便让凌娘娘回去……”高公公应声。
天岩帝没有多说,他取来了一柱香,恭敬的在太后的灵前焚烧。华笑近前,体贴的照顾着天岩帝。八壹中文網
天岩帝伸手,拉过了华笑的手,郑重的跪倒在了地上。
“母后,儿子与儿媳,送您上路了,母后一路好走……”
天岩帝如此一众,殿外,顿时的响起了一阵的哀号之音,从百官,众命妇,全然的在这个时候哭了起来。
一众的太监,将太后的灵柩抬了起来,放到了早己经备好的架子上,九十九个人,抬起那笨拙的灵柩架式,浩荡的出了皇宫的大门。
宁若初与一众丫头,身着白衣,跟在太后的灵柩后面,啼哭着,好不伤心。
天岩帝站在高高的城门楼上,一直看着太后的灵柩远行。此时的他,苍老的如同是天边的残阳一样。
风,越吹越大,哀乐之音,越走越远。
高公公劝解天岩帝而道:“皇上,起风了,回去吧……”
“让我再送母后一程吧……”天岩帝的眼睛,紧紧的跟随着太后的灵柩,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他的这一生啊,若是没有太后的一路扶持,想来,这只有帝王才能坐的高位,是轮不到他坐的。
如果没有太后,就没有今天的他。
只可惜,他的身体实在是不行,连太后的最后一程也送不了了。
“皇上,外面的风大,太后娘娘出殡的事情,有悦娘娘和众皇子操持,您就不必操心了。”高公公心疼天岩帝,不由的劝解了起来。
天岩帝轻轻的一叹,老眼之中,写满了失意。
宁若初与一众的丫头,艰难的在风雪之中慢行,一路之上,因为雪滑的原因,宁若初几次险些摔倒。
没办法,她是宁国公家的孙女儿,依大周之例。也是要为太后送行的,这番苦头,她是必然要吃的。
萧瑟是平公主,她坐着软轿,追上了正在蹒跚而行的宁若初。
“你,上来。”没有过多的话语,萧瑟直接的对宁若初下起了命令。
宁若初抬头,看到了软轿之上的萧瑟,此时,她挑开轿帘,极是不悦的看着宁若初。
宁若初看着她的眼色,很是不喜欢。她知道,因为苏慕的原因,萧瑟是不喜欢她的,她宁若初又不是泥捏的,连一点儿雪路也走不得?她宁愿蹒跚而行,也不愿意看萧瑟那张极不好看的脸孔。
“谢平公主的好意,我自己走就行。”宁若初直接的拒绝。
“上来,我有事儿跟你说。”萧瑟平公主如此而道。
宁若初看了看,最终还是拒绝。
“平公主,您若是有事儿了,待太后灵柩安葬之后,再与我说也不迟。”宁若初说完,再大踏步的前行。
她的眼神,是那般的倔强,她的身影,却又是那般的刚强,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的都打湿了。纵是这样,她也依然是坚持着。
萧瑟似乎有点儿明白了,为什么苏慕会爱上这样的一个女人。
却原来,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是有着很多的优点的,她的优点,吸引着众苏慕,不得不去认真的爱她。
知道宁若初不会轻意的便如了她的意,所以,萧瑟公主冷哼了一声,她身边的随从,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宁若初前行之时,却见两个丫头,架住了宁若初,直接的就把她塞到了萧瑟的软轿上。
这个萧瑟,虽然不是天岩帝的亲生女儿,但是她的身上,却与苏慕有着几分大致的相同,他们都是霸道的,或许是因为身份使然吧。
“平公主,你能不能?”宁若初看着得意的萧瑟,她是十分的不悦。
勉强别人去做不喜欢的事情,那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这个萧瑟,总是容易动粗。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昨天晚上的药是谁下的。”萧瑟直接的扔出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听到这话,宁若初不由的愣神。
昨天晚上,一众的人等,都在雪中跪着,为太后守灵。天岩帝身体不适,叫宁若初入内为他扎针。
在宁若初起身了以后,有两个宫女,也起身离开。
警惕的萧瑟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便命自己的宫女小晴去紧紧的盯着,原本,也没有想太多,可是,这么一盯,却是盯出来事儿了。
果然,那两个丫头的要做的事情,绝对是上不得台面的。
“你知道是谁?”宁若初不由的问起了萧瑟平公主。
萧瑟浅然的一笑:“我虽然只是一个平公主,但是,我自小在深宫中长大,宫里面的那些个女人,心思比针眼还多呢,我若是没有几分的本事,想来,能活到这么大吗?那些个看不得我分走父皇宠爱的人,早都把我给害死了。”
萧瑟的此话,倒也是实话。
“昨天晚上,你走了以后,起身了两个宫女,我让我的人去查一下,她们,皆是凌妃的人,她们一个去了御膳房,一个去了茶水间。御膳房的,知会了要上梅花糕。茶水间的,特意泡了粗姜水……做完了这一切以后,她们分头行动,将这些东西,送到了父皇小歇的那间屋子里。”
萧瑟一口气将她所查到的消息,说给了宁若初去听。
“那照你这意思,凌妃如此之做,是为了害皇上?”宁若初不由的吓坏,凌妃这是生了几个胆子啊?敢害天岩帝。
萧瑟冷哼了一声:“害皇上?那是害你的,好不好?”
“我?”宁若初不解。
“女人家的名节,那可是最重要的。昨天晚上,若盈娘娘不在,是你与父皇单独在屋内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话,说到这儿,点到为止。
宁若初这般聪明的人,能想不到是什么样的结果吗?
如果,昨天晚上,是她与天岩帝单独在屋内的话,那么,无论是谁吃了糕点中了所谓的魅毒,行为不受控制,那么,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歹毒啊,这一计,真可谓是能断了宁若初的人生,也能改写了宁若初的命运。她怎么能再和苏慕在一起,又怎么能挡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呢?
宁若初的拳头,紧紧的握成了一团。骨关节隐隐发白之处,召示了她心中此时的想法儿。
她只知宫内阴暗,却不知,这样的阴暗,竟是她无法想象的到的。
“是谁?到底是谁下的手?”宁若初压低了声音,问了起来。
萧瑟叹了一口气,轻语:“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己经将我所查到的东西,送到了父皇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