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又起,屋门被人推开,一张熟悉的脸孔,带着一抹令人羡慕的淡然,现于众人的面前。
天岩帝的眼神,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似是看到了几十年前的宁长歌,那个时候的她,脸孔稚嫩,整个的人,充满了青春洋溢的色彩。
他笑了,轻轻的笑了,稍时,他伸手,轻唤道:“长歌……你来了……”
众人回脸看去,却见宁若初一身素色的装扮,出现在了屋内,看到了宁若初,华笑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宁国公上前,一把拉住了宁若初的手,他开口而道:“初儿,你快一点儿,皇上吊着最后一口气呢。”
“嗯,我带来了针炙,可以为皇上减轻一些痛苦。”宁若初神色凝重的上前。
苏慕看到她,冲她微微的一笑,他用一双坚定的眼神告诉着宁若初,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好宁若初的。
“长歌……你来了……”天岩帝再开口,依旧是长歌二字,说实话,这二字叫的是情义绵绵的,作为在场的宫妃,华笑与盈妃的心里面,都是十分的不好受的。
宁若初上前,拉住了天岩帝的手。
这是她的长者,是她的公公,这个男人,爱了她母亲一辈子啊了,到头来,他还固执的用着自己的方式,去弥补他年轻之时的遗憾啊。
“长歌……”他再轻轻的呼唤。
宁若初的这一张脸孔,完全的变成了宁长歌的样子,他多想,伸手,轻轻的抚一下这一张脸孔啊。
宁若初轻笑了一声,她笑:“皇上……”
“长歌,你来接我了,是不是?”天岩帝的眼神,越加的焕散了。
宁若初摇头,她抽出来了银针,随时准备扎向天岩帝的大穴,因为,她知道,一个人,临终之时的痛苦是无法言喻的。
“不,我是来缓解你的疼痛的。”宁若初开口,稍时,她找准机会,将手中的银针,扎向了天岩帝手腕之上的穴位上。
天岩帝的身体,猛然间的一个激灵,稍时以后,他的气色,微微的缓和了一些。
只是,眼神依旧是涣散着,宁若初明白,天岩帝的大去之日,是真的要到了。
“长歌……”他再唤,此时,他所有的感情,全部的都变成了长歌二字,仿佛,在他的记忆之中,只存在着宁长歌一样。
“父皇……”
“皇上……”
众人看着天岩帝那痛苦的样子,都是一副难过的表情。一代帝王啊,将要走到他生命的终结了。
“长歌,带我,走……”天岩帝喃喃的开口。
此时,大去之时己到,就算是宁若初往他的身上扎上再多的针,也不能挽留他的生命了。
外间,几个大臣,远远的看着宁若初与天岩帝。
稍时,再一针下去,天岩帝的神色,再也不会有所缓和了,宁若初回脸,冲着立于外间的宁国公,轻轻的摇了一下自己的头。
她意在告诉众人,她无能为力了。
天岩帝的脸上,溢出了一层的汗水,他攥着宁若初胳膊的手,也是越来越紧。
一阵凉意,从他的脚上,一直涌向了全身。
他艰难的回脸,一个一个的看着站于屋内的众人。
他的爱妃,他的孩子,他的兄弟姐妹,他的臣子……
他心中是不舍的,可是,就算是再不舍,他也没有办法去扭转命运了。
这是他的命,这是他的人生啊。
良久以后,他一声长叹。
“父皇,父皇……您可不能走啊,父皇,您再看看我们这些孩子们吧……”苏景骆在这个时候,突然间犹如是戏精附体了一样,他扑上前去,拉住了天岩帝的胳膊。
天岩帝努力的伸手,在苏景骆的头顶,轻轻的拂了一下。
“朕走了,以后,你们兄弟们之间,要学会相依为命……相……依……为……命……”
天岩帝再看了看他的孩子们,稍时,他吃力的说出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他死死的重复着相信为命这四个字,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真切。
他在用他最后的这一口气,警告着苏景骆,人呐,要有一定的亲情感。他是一个父亲,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这一幕,便是儿子之间的互相残杀。
这是他殷切的希望,也是他在人世间最后的挂念了。
说完了这句话,天岩帝的神色,不由的大变了起来,他的眼睛,睁的老大,仿佛是看到了惊恐的一幕一样。
“皇上……”
“父皇……”
一时间,屋内的叫喊之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天岩帝努力扭动着自己的脖子,他吃力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稍时以后,他拿使力支走遍来的胳膊,突然间重重的垂了下去。
“父皇……”此时,门口处,响起了萧瑟的一声几乎是要肝肠寸断的呼唤之声。
天岩帝的瞳孔,渐然的放大,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再也不能动弹了。
宁若初小心的伸手,探向了天岩帝的鼻息。
意料之中,天岩帝的鼻息之间,再也没有了气息,一代帝王,就这么的去了。
宁若初探完了天岩帝的鼻息以后,她冲着众人,轻轻的摇。
“父皇,去了……”宁若初开口,轻轻的说出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哭声,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萧瑟匍匐着,倒在了地上,她拖着自己的腿,一步一步的向前,冰冷的地面,几乎是要将她的衣服划破。
“父皇,父皇……”萧瑟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着。
她虽然并非是天岩帝的亲生女儿,但是,她却是在天岩帝的膝下长大,公主们有的一切,她都有。她得命于皇恩,自然是看重这样的父女之情的。
稍时以后,静仪公主端着做好的热汤面,入得室内,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她的神思,瞬间的凌乱了起来。
她急步上前,推开了众人,来到了天岩帝的床前,此时,天岩帝半闭着自己的眼睛,整个人,却再也没有了一点儿的气息了。
“皇兄,皇兄……”静仪公主低身,去拉天岩帝的手。
天岩帝的身体,渐然的冰冷。
宁国公看到静仪公主这般的伤心欲绝,他忍不住的开口劝道:“公主请节哀吧。皇上他去了……”
“皇兄,你醒醒啊,皇兄,你不是说要喝我做的汤面吗?我己经做好了,皇兄,你快起来,快起来,我喂给你吃。”静仪公主的脸上,全然的都是眼泪。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只不过是她去做一碗热汤面的功夫,天岩帝就这样的走了。明明,他不是那般的记挂这碗热汤面吗?
“皇兄,吃啊,你起来啊……”静仪公主上前,想要去拉天岩帝的身体,就在这个时候,离的最近的苏慕,一下子挡到了她的面前。
“姑姑,父皇去了,您就不要打扰他的安息了。姑姑,你清醒一下啊……”苏慕的脸色,也是那般的难看,他劝着静仪公主,事实上,他的心情,也是那样的五味杂陈。
这个躺在这儿的男人,是他的父亲,可是,他的心中,对他父亲的这份感情,一如宁若初一样,是复杂的。
幼年之时,他遭遇波折,几经生死,那个时候,他最恨的人就是天岩帝,明明,他是处于高位的皇上,为什么他就不能给自己提供一些保护呢?
因为想不通,所以,便越加的恨。
直到他回到宫中,在他身边做事,他细心的关心自己,他对自己寄于厚望,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不得不重新去审视自己的父亲。
他不知道,他是该爱他,还是该恨他啊。
“皇上……”华笑伏于天岩帝的身上,哭的是不能自持。
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在殿内响了起来,外面的人,听到如此悲怆的哭声,自然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高公公擦了一把眼泪,此时,他立于殿门口,高声而唱:“皇上驾崩了……”
此语一出,整个后宫,全然的凌乱了起来,大家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
丧钟,在这个时候敲响了。
夜色渐深,整个大周朝的宫中,全然的笼罩了一阵的哀伤之色。白色的幔布,己然将曾经安静的大周皇宫给装点的白茫茫的一片。
秋风,又起,吹动了挂于檐前的白色幔布,显示出来了无尽的哀殇。
天岩帝的尸体,还停在他生前所住的那座宫院中。一波又一波的哭声落下了以后,整个屋子里面,涌起了一股子紧张的气息。
苏景骆扫视了众人一眼以后,他起身,凌利的眼神,射向了天岩帝为后世之君所安排的四位辅佐大臣的身上。
“各位大人,父皇己经驾崩,请问,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去办?父皇可留有什么遗言吗?”苏景骆率先发问。
他如此之问,己经是够委婉的了,其实,他真正想问的话是:“先帝己经去世了,后世之君是谁,你们快把他的圣旨给拿出来吧。”
他的心思,就是这么的认真,他想做的事情,也就是这么的直白。
静仪公主抬脸,看向了这个她一直都有所防备着的侄子。稍时以后,她带着迷蒙的眼泪,开口而道:“景骆,你有点儿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