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大周朝皇宫,清冷的厉害,因为天岩帝的去世,导致了整个后宫之中,全然的沉浸在了一股子前所未的哀伤之中,好在天岩帝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内务府早早的便将这些东西给提前的备下了。
所以,办丧仪用的时候,才不显的过于着急。
苏慕跪于殿中,静静的看着他眼前的棋盘,在他前方不远处的棺椁之中,静静的躺着天岩帝。
苏慕不说话,可是此时,他却又好像与天岩帝说了很多的话语一样。
华笑伏于天岩帝的棺椁之旁,哭的是没有一点儿的力气,这会儿的她,除了哭,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她为她自己的命运而哭,她为她自己的人生而哭,她更为她年幼的子女而哭啊。
直到天岩帝真正离开的这一刻,她才发觉,原来,她的人生真的是无依无靠了,以后,她只得全部都得靠她自己了啊。
宁若初与苏慕并肩而跪,接下来,一众的朝臣,也跪于那里,殿里的长明灯,昏黄的厉害,殿外,一众的僧侣,念着佛经,超度天岩帝早归极乐。
夜,那么的漫长。
华笑扶着棺椁,哭的是不能自持,不多时的功夫,便哭昏了过去,青冬带着几个丫头,把她给搀扶了下去。
看着华笑这个样子,宁若初不知道应该发表着什么言论,对于华笑与天岩帝的这份感情,她不便于明说。对于华笑的人生,她也不相过于的指点,必竟,每一个人,都将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殿内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
宁若初掩面,也在努力的啼哭着,她想了很多,因为跪于地上时间太久的原因,她的膝盖早己经是酸麻无力了。
素云看她难受的厉害,悄悄的上前,伏于她的耳畔,开口而道:“小姐,你要是难受,我去帮你找个垫子去……”
素云倒是一片的好心,可是,作为新帝的正妻,她若是找了一个垫子跪在那儿,少不了要被那些生事之人指责她的不孝,所以,她就算是忍,那也得忍着啊。
她摇头,拒绝了素云。她看着苏慕哀伤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相劝。
素云见宁若初不语,便退了下去。
此时,高公公走了进来,他低身,伏于宁若初的耳畔,开口说道:“娘娘,四位辅政大臣,己将新帝登位的告示给公示了出去……”
“好。”宁若初应声,如此才能名正方顺啊。
“还有,天牢那边儿传来了消息……”高公公看了苏慕一眼,有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宁若初听到天牢二字,不由的紧张了起来,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慢的起身。
她一个眼神,高公公己然会意,主仆二人,在众人的哭语之声中,走向了殿外。
“天牢那边儿怎么了?”宁若初看四下无人,这才问了起来。
“天牢里面的六皇子,一个劲儿的吵着要给先帝送行。还有那位凌太妃,听闻在自己宫内,也是哭的死去活来的,说是要见先帝最后一面……这事儿,有点儿难办啊。”高公公面露难色。
天岩帝离世之前,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一个安排,独独只有苏景澜与凌妃的事情,他连示意也没有示意一下。
苏景澜犯了滔天的大罪,依律是当斩的。可是,天岩帝不点头,谁人能斩了他呢?
天岩帝拖着这件事情,也不过是给后世之君一个机会罢了,新帝上位,必然是要大赦天下的,如此,便能借由这个机会,放他儿子一条生路了。
当然了,作为凌妃而言,苏景澜犯了错,她自然是在受到一些的牵连的。
此前,苏景骆并未知会天岩帝,私下的将凌妃给关了起来,天岩帝知道了以后,龙颜大怒,命苏景骆跪于宫道之上,向凌妃磕头请罪。
天岩帝的种种行为,无非是想告诉所有人,这些事情,还是简单的处理一下的为好。
“凌妃与先帝,到底是夫妻一场,这么多年的感情,纵是没有爱情,那也算是有点儿亲情的。依我看,便把凌妃放出来吧,让她见见先帝,也算是全了她最后的一点儿念想。”宁若初开口,对高公公说了起来。
高公公点头。
“那天牢那边儿呢?”高公公再问。
宁若初思忖,稍时以后,她开口而道:“天牢之事,那便己经是朝廷之事了,我作为女流之辈,自然是不能干政啊,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应当请示皇上才好……”
听了宁若初的话,高公公不由的对宁若初是另眼相看啊,好一个宁家的姑娘,深知大周朝的律法,后宫不得干政,她只管她后宫的份内之事,别的,那便与她无关。
如此拎得清楚,才有未来的皇后之风啊。
“好,老奴这便去请示皇上。”高公公拱手,冲着宁若初深深的一辑。
偏在这个时候,守灵守了大半夜的苏慕,脸上出现了一抹的倦色,他抬脚,出了殿门,看到高公公在和宁若初说话,他不由的凑了上来。
“高公公,你们这是在说些什么呢?”苏慕开口,问了起来,他称呼高公公的时候,依旧是如同往日一样,客气之极。
只是,因为身份的转换,他早己经是今非昔比了。如今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高公公一个奴才,如何受得起他如此的客气呢。
“皇上,您若是心疼老奴,便如先帝那般,叫老奴老高吧。”高公公擦着眼泪,对于苏慕的这份客气,他也是知足的,随着天岩帝的离开,他知道,他离退场的时间也不远了。
“好,以后,我便叫你老高。”苏慕如此而道。“老高,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公公说,天牢里的苏景澜,闹着要前来为父皇送行……”宁若初抢先开语,对苏慕说了一下。
听了这话,苏慕不由的沉默了一下。
按理说,苏景澜犯了如此的大罪,斩了他,都是轻的了,依大周律,不但要斩了他,还要将他逐出皇室啊。他没有了皇室的身份,何来的为先帝送行的资格啊。
这件事情,相当的棘手。
他也清楚的明白,天岩帝为什么迟迟的不处理这件事情,他也不过是想要放苏景澜一条生路而己。
“让他来吧,必竟是父子血脉亲情,只是,他现在到底是犯人身份……这样吧,便说是朕的意思,让他戴罪,送先帝去皇陵,而后,便让他永远的守着先帝的皇陵,向先帝请罪吧。”苏慕轻叹了一口气,对苏景澜做出来了如此这样的安排。
听到苏慕如此的话语,高公公的心中,算是有了一点儿的安慰啊,以此,足可以看得出来,天岩帝到底是没有选错人的,他选出来的后继之君,的确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啊。
远处,天色灰蒙蒙的,将亮之时的神秘之感,笼罩在整个大周后宫的上方。
苏慕看着疲倦的宁若初,说道:“跪了快一个晚上了,累了的话,就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你呢?不是也累了一个晚上了吗?”宁若初反语,对苏慕说了起来。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的体力要比你的好,话再说回来了,明日里,我的杂事相对少上一些,你是后宫之主,需要你忙碌的事情还有很多。”苏慕直接开口,对宁若初说了起来。
后宫之主这四个字,犹如是新帝这两个字一样的沉重啊。宁若初只是做好了准备,成为苏慕的妻子,却还没有做好准备,成为大周朝的皇后。
这个身份的转换,让她有一点儿的措手不及,不过还好,她的适应能力还算是快的,一些宫中的杂事儿,她己经可以独立的应付了。
看着苏慕,她的内心之中,不由的是五味杂陈啊。
伸手,苏慕执起了她的手,夫妻二人,并肩站立于殿台的台阶之上,身后,便是天岩帝的灵堂。
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更多的风风雨雨,人生,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他们需要共同面对的事情,还会有很多很多。
天色,亮起。
两件消息,在大周的境内疯狂的流传了起来。
一是天岩帝驾崩,举国哀伤。
二是新帝上位,主理天下之事。
各国的使臣,纷纷的派出来了自己的使节,来为天岩帝的离世而吊唁。
苏慕从天岩帝的遗旨被世人知晓的那一刻,便再也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他是大周朝的帝王,未来,大周朝的天下,将要靠他一个人努力的担起。
天际的朝阳,缓缓的升起,环着宁若初的肩头,苏慕回脸,看了一眼躺在他身后的天岩帝,他的眼中,迸发出来了一股子凌利的光芒。
前路,他不惧,因为,有宁若初将会与他一路相行。
长长的官道之上,尘土飞扬。
一匹马儿,犹如是发疯了一样的在官道上飞驰着,马背之上,坐着一位女子,那女子折纱裹面,让人看不清楚的她的真容。
“驾……”她呵斥着马儿,拼了命的向大周朝的京城方向而行,秋风再起,那独属于秋日的黄叶,在她的身后悄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