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深蓝衣衫的就是内务府的万公公，每个月他都会到这里来喝茶，据说也会顺便见见自己的家里人。”方仲平指着对面雅间侧身而做的一个人说给苏天歌听。
“他在京城的宅子打听到了吗？”
“就在东四胡同，三进的院子，里边丫鬟仆妇不少，他每次出宫都会去住上一晚。”
“把货都准备好，很快能用的上。”
“你准备怎么做？”
“你看他坐在窗边在看什么？”苏天歌拿着杯子让方仲平看万公公的眼神。
侧身的万公公，眼睛微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窗外有一丝狎戏之气，却又刻意矜持地端着。这么一种欲拒还迎的姿态，倒是让方仲平看不懂了。
“他在干什么？好像在跟对面的什么人眉目……”传情两个字，他斟酌了一下没说。
“他对面是一家私娼。”
“这……”方仲平还算嘴下留德，没提他阉人的身份。
“他这种人，爬到如今的高位自然不缺金银花销，缺的是愿意伺候他的人。”
“你准备安排个姑娘给他？”
“不用我安排，已经有现成的人选了。”
苏天歌从茶楼回去，接到薛神医的信让她到药庐去一趟，她便没有停歇又驱车去了药庐。见了面，薛神医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这么看起来还是一模一样啊。”
“您怎么了？两个月没见我能变到哪里去，这是我按着古书上记载的方法培育的药草，师父您给看看？”苏天歌从丁香手里接过来一盆火红色的植株亮给薛神医看。
“这是火竹？”薛神医接过来，眼神已经无法从火竹上离开了。
“应该是的，弟子的货栈接了一单漠北来的药草，这个种子就是带过来的，我试着培育了一下，几个月了也只有这么高。不知道药效怎么样？”
“我看看，我去看看。”薛神医端着火竹进了药方，反手关上房门。
“这……薛神医就这么不管我们了？”丁香伸头看了看药房确定薛神医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我们回吧。”苏天歌带着丁香刚转身，院门被人推开，江尘之来了。
“见过江公子。”
“要走了吗？”江尘之手上提了不少东西，鸡鸭鱼肉和青菜，跟要设宴款待谁似的。
“师父在药房忙碌，我不便再打扰了。”苏天歌看着江尘之，从他脸上感觉到了一丝紧绷的戒备感，她在心里笑了一下问道：“江公子认识方琦玉吗？”
额，“见过两次。”
大约是对美人的印象不错，江尘之绷紧的状态放松下来，眉眼舒展。
“江公子，那我先告辞了，一会儿师父问起替我说一声。”苏天歌微微施礼告辞走了，江尘之提着菜篮子愣了愣，有点摸不着头脑。
十方街方家，除了三个主子，下人仆妇从里到外都换了。方琦玉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指挥着车夫把马车往前开一些，身边跟着的丫头木头一般，都不知道给她打把伞。
“快点，怎么慢吞吞的？”
一路催促着上了马车，一肚子气也没顺多少。有人约她去茶楼喝茶，她可不能迟到，不然这些长舌妇又该取笑她了。
到了地方，雅间里还没有人，不过茶点都已经摆了上来，食物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加上茶水的清香，方琦玉觉得有些饿了。
万公公踏进雅间，就瞧见了美人酣睡的画面，眼睫轻颤嘴角还有茶点留下的一点碎屑。他本欲伸手推醒美人，却见她眼睫轻颤似要转醒。
方琦玉悠悠醒来，看见了坐在面前的万公公，瞬间惊讶之后就是敛眉低首。
万公公其人单看皮相颇有世家贵公子的风流之味，眉眼俊朗加上通身的不俗衣着神态，自有让人见之心悦的本事。
方琦玉这一刻忽觉走错了房间也没什么。
“姑娘如果无事，可否陪在下饮一杯茶？”
方琦玉轻轻点了点头。
雅间的窗户没关严实，露出两扇窗格子中间的空隙，几乎是在鼓励着窗外之人的偷窥，透过薄薄的纱帘依稀能瞧见方琦玉巧笑倩兮的模样。
方仲平坐在桌后嗤笑了一下，屋里的女人嫣笑着端了一杯酒走过来，“爷，您来了一不喝酒二不陪妾身，就盯着对面的窗户看了半天，莫非您喜欢那样的？”女人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走了。”方仲平没理会女人的调侃，起身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
“爷，您下回来妾身给您打个折。”女人嫣笑着将方仲平走到门口，只觉得今天这银子赚得委实轻松。
方琦玉与万公子相谈甚欢，末了并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这意外遇见谈吐不凡长身玉立公子的缘分让方琦玉十分愉悦。
“小姐，您今日与那公子谈得高兴，可有问他是哪家公子，也好让大公子打听打听，回头让夫人留心给您说亲事也好。”
“你懂什么？”方琦玉嗔了丫头一眼，笑着看了看手里的玉镯，莹润浅绿的颜色一看就知是上好的成色。
说回茶楼，万公公依然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外头掌柜的进来小声说道：“已经查清楚了，那姑娘是新科状元方仲安的妹妹，还没有许配人家。”
嗯，万公公点点头，想起方家是今年负责宫里药材供应的皇商，他曾在宫里见过交界的方家管事。如此倒是省去了中间人的麻烦。
负责与内务府联系的方家管事觉得最近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原先对他供应进去的药材挑三拣四不是成色不好就是干湿不行，现在居然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他多少有点疑惑，直到万公公的徒弟找到他。
管事听完那小内侍的话，几乎持续着一种挨了雷劈一般的感觉回了方家。
“你说什么？”方夫人瞪着眼睛吓得管事瑟缩了一下脖子。
“万公公……万公公说他看上了小姐，让奴才来给夫人您传个话，他择日要来家里提亲。”
“公公？一个公公说他看上了小姐？他疯了吧，再说我的女儿如何会与宫里的太监认识？”方夫人气得连着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万公公说他与小姐在香茗楼见过几次相谈甚欢，他觉得小姐十分合他心意，想纳了小姐做一个……”管事怯懦着是在说不出口。方夫人也压根没让他说，当下就打断了他。
“做什么？做什么？他一个太监能做什么，女儿嫁给他那不是跳火坑吗？去，去吧小姐叫来。”
方夫人怒不可遏，方琦玉更是犹如五雷轰顶，怎么回事？自己心心念念两情相悦的公子居然是宫里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