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胡同不卖胭脂,不过因为很多送进宫做宫女的家眷聚居,久而久之便有了这个雅号。胡同穿来穿去前方远远看去是一堵墙,到了跟前才发现还有拐弯的一条道。
一个老嬷嬷捧着盒子自如地穿梭其中,衣衫看上去不甚华丽却干净整洁,行走时规规矩矩,绝不多迈出裙角一点。
“嬷嬷回来了。”相熟的邻居打着招呼,老嬷嬷点点头走进最里侧自己的院门口。推开院门看见院子里站着的人时,她垂下眼睛回身关门。
“您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对方有些诧异。
“当初娘娘求着老奴配制那些东西的时候,老奴给您说过,如今娘娘最终没能逃过那东西的毒害,老奴知道您迟早会来找老奴。”
“嬷嬷最近去哪儿了?”
“回了一趟老家,见了些故人。”老嬷嬷抱着手上的袋子坐到院子里的石头上,“如今心愿已了,老奴可以安心地走了。”
“我来是要告诉嬷嬷你不用领罪了,已经有人获罪了,只是嬷嬷还需尽快离开京城。以后永生不能再踏进京城半步。”
“这……”老嬷嬷看了一眼对方,迟疑了一下终于起身,“那让老奴收拾一下,马上就走。”老嬷嬷拎着包袱推开屋门,现在院子里的人摆了摆手,从角落里跳出来两个人蹑手蹑脚跟进了屋内。
咚咚的东西撞动声,持续了几声便停下来。半盏茶功夫进去的两个人一人抓一把金银首饰出来了。
“东西自己留着,手脚干净点,让她看起来就是被谋财害命的。”
“爷,您放心,都已经弄好了。”
三个人飞身上了房顶,跳到胭脂胡同隔壁的小巷中,看着哗哗一队官兵小跑着进了胭脂胡同。
沈煜推开屋门,看看吊在房梁上的老嬷嬷,眉头紧锁。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快,尽管这里看起来就是一场谋财害命。沈煜走过去扶起来倒在地上的椅子,端放在尸体下边,差了一截。而且尸体身上不是那种私人的冰凉,反而带着一丝余温,刚死不久。
“去问问,今日可有生人来过。”
今日萧玄才将那盒美颜膏拿来,薛神医看过,说里面被人加了料,已经不是原来天歌送过去的东西了。他顺着这条线找到了这个一直伺候祥嫔的嬷嬷,祥嫔之前一直用的凝颜膏就是这个嬷嬷调配的。只是没想到那个幕后黑手下手更快。
“大人,据邻居说,死者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一个时辰前刚回来。她没有注意是不是有什么生人闯进院子。”
“尸体带回去。撤。”沈煜扣了扣指尖的甲套,照理说拿出来先前祥嫔的看诊记录,就能看出来她已经因为凝颜膏伤及肺腑,这一盒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何况东西根本已经被掉包了,可是因为那个不可说的原因,他必须找到真正动了手脚的那个人。
“姑娘,四喜说您前些日子让他查的事有眉目了,陈婉经常去一个宅子里,一般会待上一个时辰。不过因为那个院子一直关着门,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让他守着就好,里面的人总会出来。”苏天歌的声音隔着帘子飘出来,让艾虎听得心头一颤。这声音带着寒意还有让他无法忽视的杀意,他不知道姑娘这一次伤的如何,如果可能他愿意替她去杀人,可是他害怕姑娘会变成一个只有仇怨而没有心的人。
艾香曾经跟他提过,姑娘有时候让她害怕。他不害怕,可是担心。
“还有,老五他们几个顺藤摸瓜查到了给李御史写纸条的人,是一个在街头摆摊的秀才。根据秀才回忆,他那几天就接了这一个生意,对方是一个姑娘,让他照着一张纸抄。末了还多付了一些银子,让他那就好都不要出来摆摊。”
“能画出来那姑娘的容貌吗?”
“秀才大致回忆了一下,画的可能不准。”
“给我看看。”
丁香走出来把画纸接进去展给苏天歌看,画上的人眉清目秀,因为少了颜色让她一时瞧不出来是谁。
“给她描一下眉毛,点上胭脂还有口脂。”丁香照做,弄好了呈给苏天歌。这眉眼倒让她想起来那天去给祥嫔送美颜膏,在福安宫外碰见的那个和素华一起的女子。
“你把画像交给炎王府的李侧妃,告诉她这女子曾经跟着长公主一起进过宫。”
“是。”艾虎接了画像走了,丁香用毛巾擦干净手,端来温热的药汤,“姑娘喝药了。薛神医说这一副药喝完就要每日用汤药浸泡双手,直到骨头长好,怎么也得几个月。”
“嗯。”苏天歌点点头由着丁香喂药,包着厚厚纱布的双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对这双手没有太大的执念,只是心里憋着一团怒火,她太弱小了,弱小到失去别人的保护就得任人摆布。
那些人凭什么就能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还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说不清现在具体恨谁,可是总得有个宣泄口,那就从方家开始吧!
陈婉坐在院子里望着四角几乎一样的天空叹了口气,就算只能做外室,她也甘之如饴。咚咚的敲门声,陈婉迟疑了一下抓起一旁放置的包袱块,仲安说今日不过来,要在府里给母亲过小生。
“谁呀?”
咚咚,回应她的依旧是敲门声。陈婉轻手轻脚凑到门口收拾好裙摆,听了一会儿似乎人走了。她拉开门闩,轰,门被推开,吓得他赶紧往后退。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啪,“小贱人!”冲进来一个妇人甩手给了陈婉一巴掌,后头又进来一个妇人搀着一个雍容贵气的夫人。
“你就是仲安养的外室?”夫人抬着头蔑视地看了陈婉一眼,随后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你们是谁?”陈婉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有一丝怯懦。
“果然是我见犹怜,可惜没什么教养!”夫人甩袖进了院子,养生说道:“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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