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歌已经回了庆阳巷,刚收拾停当换了一身衣服,艾虎呼呼地跑进了院子。
“姑娘,江尘之把咱铺子砸了,现在还在铺子里闹事,说要姑娘给个说法。”
苏天歌现在回廊下,“你慢慢说。”艾虎说完了苏天歌也大概明白了何事,想来是那个老嬷嬷回去江家一顿添油加醋,江尘之不明就里跑来要说法的。
“他当场甩给掌柜两张银票,然后把我们都好赶出来,把所有的衣料都泼了一层墨,还把柜台给拆了。然后就坐在店门口,说要姑娘去给他个说法。”
“他给了多少银票?”
啊?艾虎愣了一下,“一千两。”
“备车。”一千两就敢打砸她的铺子,这江尘之是喝多了吧。
苏天歌的马车刚行驶到南街,前面看热闹的人彻底把路堵死了,她只好下车走路过去。
还没走到地方,衙门里的人倒是先来了,打头的官差跟江尘之打了照面,碍着江丞相的面子,也没伤到人就当一般的闹事拦着人群不要往里挤。
苏天歌挤到人前,巡街的官差认得她冲她抱歉一笑,“兄弟们实在没有办法,请苏当家见谅。”
“我明白,让我过去看看。”
江尘之坐在阴影里瞧着走进门的苏天歌,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打砸了一顿心里那股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看见一身素衣的苏天歌竟然觉得愧疚。他愧疚,苏天歌可不知道也不打算就这么翻篇。
她辛辛苦苦忙了许久布置好的柜台就这么被人给毁了,墙面上涂了红的白的,整个屋子就跟开了染坊一般。
“下人回来说,江公子砸了我的店铺还要跟我讨说法。我现在来了,你想要什么说法?”苏天歌俏生生立在正门口望着江尘之。
“我已经不想要说法了,砸了你的店是我不对,钱已经给掌柜了。”
江尘之说着就想走。
苏天歌冷笑一声,“拿些银子砸了我的店现在一句轻飘飘的不对就想了事?怎么,丞相的公子就可以仗势欺人了?”苏天歌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外头围观的人听得一阵议论纷纷。
“我不是跟你赔不是了吗?”江尘之皱皱眉,果然他就不该服软。
“那我现在给你两陪价钱,去把你的胭脂铺子给砸了,然后也赔一句不是,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那我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一个江府的嬷嬷来这里买布料,你们是不是拒绝了不肯把布料卖给她?”
“是有这么回事。”说完苏天歌几乎是面带蔑视地看着江尘之,“那请问这嬷嬷回去之后有没有说为什么我不卖给她?”
“她说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江尘之反唇相讥,苏天歌一挑眉,转身出了门现在门口扬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这里发生的事情想必各位也都看见了,烦请诸位移步京兆尹,我要告状。”
哗,人群炸开了,江尘之听完也是一愣,怎么回事?明明道个歉私下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就要闹到衙门去?
“苏姑娘,我只需要你道个歉,今日这事咱就算了结了?”
道歉?
苏天歌真想拎起一边的门闩给江尘之脑袋上来一下子,大概真是锦绣堆里长大不知道人间疾苦,道歉有用的话她也不用再来这人世一遭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迅速给苏天歌让了一条道,江尘之脑子再糊涂这会儿也知道他惹祸了。这事儿可大可小,要是被父亲的政敌知道了,拿出来做文章,他可就犯了大罪了。
“苏姑娘,这事儿是我不对,这样,我真心实意跟你赔不是,你说想要多少银子?”
“江公子,留着你的银子吧。”随后一放帘子,艾虎催着马车往京兆尹衙门驶去。到了大堂,苏天歌提请带那位嬷嬷还有绸缎铺子掌柜出面做口供。
其实这事儿很明白,就是那个嬷嬷信口开河,只要把人带到大堂跟掌柜的一对质就能真相大白。
苏天歌还留有后手,糕点铺子的老板也可以为老嬷嬷的贪心作证。她就是要给江尘之自己江家一个教训,管别人之前先把自己府里的下人给管好了。还有就是江家背后支持的是萧睿,这一件看着是小事的案子出来,萧炎的人自会跳出来参江丞相一本,她倒要看看这江方江家还怎么做亲家。
江尘之把苏天歌的绸缎铺子给打砸了的事情传到了沈煜耳朵里,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事情的前因他不想知道,就冲这个后果足见尘之还是太冲动了。
天歌做事向来都有她的目的,既不肯吃亏也不会得理不饶人,现在却跟尘之闹到了京兆尹。这背后的故事就多了,既有方家的旧怨也有江家支持萧睿带来的顾忌,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面对天歌的冷嘲热讽,尘之大概只剩掉坑里的命了。
“大人,您不关照一下吗?”
“用不着。”首先苏天歌自己就能摆平这事儿,再有他知道江丞相是个什么样的人,遇事绝不会乱了章法。这个章法就是官场的秩序,约定俗成的所有人都遵守的秩序:千万不能给人留把柄。
可以想象江丞相会怎样的大义灭亲,先自断短处才能无懈可击。天歌这一闹,估计江家跟方家的婚事也要出问题。
去接老嬷嬷的官差到了江家,江夫人命人去下人房叫人,去叫人的丫鬟一推门就被吊在房梁上的嬷嬷给惊得一声尖叫。
人死了,不单死了还留下了一封血书,说自己听了那些话应该忍气吞声,不该回来再跟主子嚼舌根,更不该让少爷跑去质问。发生现在的结果都是她的错,她死有余辜。
老嬷嬷自缢身亡,这事似乎变成了死无对证,苏天歌皱了皱眉头说道:“大人,恳请大人派仵作去验尸,还有那封血书也一并验一验。”
“苏天歌,你欺人太甚。”
“江公子,你不觉得这嬷嬷死的太蹊跷了,一个善于添油加醋搬弄是非的人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两句口舌就上吊自杀?这样的人不会在乎她说的什么死有余辜,她惜命怕死。”
苏天歌皱了皱眉头,谁动的手脚?不肯让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