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站在院子里并不去接旨,宣旨的内侍尴尬地咳了一下,“沈大人,您该谢主隆恩了?”
“是庆国公本人向皇上请旨的?”
“哎,正是庆国公本人,圣上体恤庆国公为大历服务了这么多年,决定国公府世代世袭。大人您从今儿起就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了。大人,您快接旨啊!”
沈煜冷冷看了看圣旨,“临山,备马!”说完他闪身出了院子,到院门口飞身上马出了巷子口。往左可以到庆阳巷,往右可以到庆国公府,他心里挣扎着一个念头,想冲到她面前然后带着她飞奔到天涯海角。沈煜端坐马上遥遥看了一眼庆阳巷的方向,调转马头往庆国公府而去。八壹中文網
庆国公沈渊这一通请旨,整个庆国公府会觉得高兴的也只有他一个人,沈夫人从听说消息之后就开始板着脸。她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操劳,到头来竟落得一场空,还是比不过那个女人。
沈炤正在服药,听说了之后一碗药就堵在了心口,他终究还是比不上那个人在父亲心里的地位。沈紫妍气得摔碎了屋子里的所有能摔得东西,虽然苏天歌不能嫁过来让她多少赶到意思宽慰,可是她的母亲还有哥哥不高兴她也不能开心。
宋妙锦站在桌边,指尖轻抚着笔下之人的眉眼,她终于做到了,她即将嫁给他成为庆国公府的世子妃了。
沈煜策马飞奔而来的时候,门口的守卫赶紧进去禀报,因为这位新进世子爷脸上的表情实在谈不上愉快,甚至还带着腾腾的杀气。
沈煜一丢马鞭子上了台阶,沈渊就站在花厅门口看着怒气冲冲的儿子,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根本不是父子而是冤家。
“府里的圣旨我并没有接,而且我打算抗旨不遵。所以这会儿特地来告诉你一声,如果因为抗旨不遵而诛九族的话你做好心理准备。”
“胡闹!你是国公府的嫡子,这世子之位是跑不掉的。还有你母亲给你定的亲事,那是有信物为证的,这两件事哪一件你都无法否认。”
“从母亲死之时开始,我就下定决心此生绝不与国公府再有瓜葛。我来问你,除了我们身上那点血缘关系,你可曾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你为了别人害死我母亲的时候,难道不是因为真心把她人当这个府里的唯一夫人吗?难道她生的儿子就不是你的嫡子了?”
“你为我请封世子既不能讨得我欢心,也对不起你当初对别人付出的那一点真心,你凭什么?”
沈渊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是恨他的,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句句诛心的话来刺激他。他脸皮动了动说道:“这是我的庆国公府,我说了算。我知道了,你今日这样气愤是因为那个女人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活着一时就不可能让她做我沈家的儿媳。我让她活着入不了沈家族谱,死了也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些话,连沈渊自己都有些惊了,一个人口无遮拦真的会说出时间最恶毒的话来。可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掷地有声,他这短暂的后悔被沈煜随之而来的冷笑给消磨了。
“很好,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云城。知道了许多事情,所以现在我,沈煜,决定背弃祖宗入秦家门。”说着翻手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心口就是一刀,“若我今日不死,来日必不姓沈。”
“你……”沈渊从台阶上踉跄着跑下来,“你竟这么恨我?”
沈煜捂着胸口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踉跄着往外走,临山从门外看见了,慌张着跑过来扶着沈煜,“大人,大人……”
沈渊的眼前只有儿子身上滴落下来的鲜血,那血点子刺得他眼疼,一如那个女人死时候对他的声声控诉。沈渊,你不配我的爱意,你不配。他戎马半生背弃道义换来的荣华富贵,在那对母子眼里竟什么都不是,到头来他真应了她的那一句,你不配。
“老爷,老爷……”院子里乱成一片。门外的临山捂着沈煜的胸口,叫来车夫套车然后快马加鞭赶往药庐。沈炤的一碗药喝下,扶着椅背有些怅然若失,那个人恨不能丢弃性命也不愿意要的东西,他争了这么多年究竟值不值得。
“什么?老爷昏倒了?”沈夫人急忙赶往正房,心里焦急却也有一丝不能言说的愉悦,那对母子果然一个德行,宁肯跟自己较劲也不愿意屈服于现实,现在好了,都把命丢了吧。
宋妙锦的手还能从画上拿开,就听说了沈煜宁肯不要命也不愿意接受这世子之位还有她,为什么,她哪一点比不得那个女人?她也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小蛮,收拾东西,我们去看大人。”
“姑娘,小蛮不在。”
“哦,那你跟我去。”宋妙锦怔了片刻,想起来小蛮,心里有那么一丝悲戚。可是她已经成功了,小蛮如果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薛神医接到浑身鲜血的沈煜时,眉头紧锁,“这是怎么回事?”
“在庆国公府,大人跟国公爷起了争执,自己刺的。”临山扶着沈煜躺下来,看着还直挺挺扎在上面的刀说道:“薛神医,您快救救我家大人。”
“救是自然要救的,唉,这都是孽缘啊!”
临山在院子里左右徘徊,宋妙锦来了,几乎是满眼泪痕地看着临山问道:“大人怎么样了?”
临山瞥了她一眼,“你没看到薛神医正在治病吗?禁止吵闹。”宋妙锦咬了咬嘴往厢房门口看了看,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担心。
“姑娘,您慢点。”丁香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来,苏天歌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院子,“临山,大人怎么样了?”
“薛神医还在医治,有半个时辰了。”
“怎么回事?是被人刺杀了吗?”苏天歌惶惶地看了一眼厢房。
临山走过来小声说道:“大人在国公府与国公爷起了争执,大人自己刺了自己一刀。”
“为什么?”苏天歌鼻子一酸,沈煜那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倘若不是被逼到无法忍受,他怎会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