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往北,吹出来的风已经带了寒意,冷得人走在路上有些不顾形象地揣手跺脚。
拉车的马需要钉掌了,于是车队进了一个镇子,等候的过程中除开艾虎几个留下看守。众人聚到了紧邻的一家酒铺里,让伙计温了酒又上来几个小菜,算是稍稍歇脚了。
“伙计,给我打壶酒来。”酒铺门口来了一个肩扛大刀的大汉,靠着柜台将手里的酒壶递了过去,然后一双眼睛打量起了众人。
“哎,我说伙计,你这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外地客了?”
“小的不知。”伙计干笑着将打满了酒的壶递了过去,大汉接到手里付钱,刚走了两步,哗哗一阵水流声,他手里的酒壶居然漏了。
“伙计,你说这怎么算,我连塞子还没盖呢。”大汉退回来把酒壶往柜台上一甩,“你说这怎么办?”
“这,我刚递给您的时候可是好好的。是你自己不小心,这不能怪我。”伙计瑟缩着后退了两步。
“不怪你难道怪我?”大汉说着就进了铺子去抓伙计,里头的掌柜掀帘子出来,连忙上前劝解。推推搡搡间,就要打起来。
燕千寻拾起桌上的一粒干果子,对着大汉的膝盖就是一下,扑通一声大汉趴倒在地,接着抽搐了两下居然一动不动了。
吓得一阵哆嗦的掌柜赶紧去查看,跟伙计两人将大汉翻过来,满脸鲜血,人已是死了。
掌柜的慌张着赶紧让伙计去报官,苏天歌低声说道:“夕颜,跟你二哥两个人赶紧走。”
夕颜还想问为什么,被萧长风提着衣领站起来从酒铺的后门离开了。
其余人结账刚要离开,官差来的也够迅速,十几个人很快把酒铺给围了起来。苏天歌捏了捏掌心,人死得蹊跷,官差来得也蹊跷,想说这不是针对她设的局都有点困难。
几人作为目击者被威逼利诱地请到了衙门,夕颜站在人群后不解地问道:“我们两个为什么要先走,再说这事本来跟咱们都没有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今天这局就是针对我们的,对方的目的是要在这儿拖住我们。至于别的什么目的暂时还不明确,苏姑娘让我们两个离开,想来也是怕我们的身份会扰乱这些人的行动,她不好布局吧。”
夕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人去找艾虎等人,说不定晚上要留宿此地了。
苏天歌带着丁香和燕千寻三人到了县衙,随后就被晾了起来,左等右等了半个时辰,没有人过来,甚至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
“哪有这样审讯目击证人的,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他们也许就是想耽误我们的时间。”燕千寻在窗户边看了一眼,院子里甚至都少有人走动。
“为什么?”
“不清楚。”燕千寻说完看了苏天歌一眼,“苏姑娘以为他们想干什么?”
“能拖就拖,为后面他主子的安排争取时间。我们需要分开行动了,车队的目标太大,容易被人盯上。燕姑娘可知道别的路?”
“有是有,不过需要绕行而且并不适合每个人。”燕千寻多余的话没说,苏天歌也知道这路是没点身手的人走不了。
“燕姑娘可否出去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燕千寻点点头,开门上了房顶。
“姑娘,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吗?”
“我们出去会一会这衙门里的县太爷。”说完苏天歌整了一下衣服跟丁香出门找人。
此时的县令正躲在自己的书房里,有点焦头烂额,他算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安安稳稳做了好几年县令,居然有人想起来利用他来了,让他想办法把途径这里的那一帮人扣留下来,至少三日,别的事儿也不让他干。
他原本以为没什么打不了的,结果才知道这里边不止有医女还有郡王郡主,他有几个脑袋让人家砍的。
“大人,有人要见您,还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底下的衙役看看他才低声说道:“您若还想趁着年轻往上一步,就去见她。”
县令犹豫了一下说道:“把她带进来。”
苏天歌不敢说会看面相,不过见的人多了大概也能总结出一些自己的看人心得,比如眼前这位王县令。眉眼刚毅不过被时间和平凡磨得有了一丝圆滑,渐渐地开始接受这既来之则安之的命运。
但是他能因为自己的那句话就来见她,说明他不甘平凡,有期望有野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本官实在是事多,加上下头的人办事不利才让两位久等了,对了,还有一位姑娘呢?”
“她有些不舒服就没来。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从这里的民风可以看得出来,大人在位的政绩也是不错的,只是为什么一直没有机会升迁呢?”
“这个朝廷自有考量,岂是我等下官可以揣测的。”县令的脸上明显有些不自在。
“朝廷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可那是建立在你能被朝廷看见的基础上的,大人的政绩一层一层地申报上去时怕是已经被别的重要的事给埋没了,或者说根本没人给大人上报。”
“大人可知吏部主事谭明,官微言却并不轻,我正好给他府上的亲人看过病,所以有些交情。年底的官员进京述职又到了,您不想进京看看我大历的都城是如何雄伟,我大历的皇帝是何种风采吗?”
县令的脸微微泛起了一起红,那是心中的激动引起的,这说明他心动了。
“大人寒窗苦读一朝入仕,自然要将自己的才能施展出来,这一个小小的县城对您来说有些屈才了。您应该到更大的地方实现自己为官一世流芳百世的梦想,我能祝您一臂之力,不图回报,只希望以后您治下的百姓在称赞您时,能说一句我的好话。”
等两人从县衙后门离开时,苏天歌缓缓出了一口气,这一次是她赌对了,也为湛亲王选了一个还算有些才能也想做事的人才,至于以后怎样就不是她能把握得了的。
若是再来一次这样的软刀子,她怕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所以必须分开走,辎重先行,而且经过这一遭她并不急着走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为王爷再选几个可用之人。
重要的是她相信,在尽快到达千手山庄这件事上,有人比她着急。掐指一算,那些人该服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