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上好,沈煜站在院子里望了望天空,抬脚进了屋子,“天光看起来不错,你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好。”苏天歌笑着点点头。
椅子摆在当院里,他抱着她正弯腰往椅子里放,江尘之来了。
“你们一大早就这么刺激人,是不是有点太不人道了。”江尘之说着走到一旁的花坛上就势一躺。
沈煜扭头看他一眼,还能开口调侃别人说明他已经坦然接受了江家的命运。
“半个月后夕颜要与那徐大人成亲,我来托你送一件东西给她。”江家已经被贬为庶民,即日就得离开京城,如果说走之前还有什么憾事,大概也只剩这一件了。
“没问题。”苏天歌除此之外也说不出什么更好的安危之语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还有这个,你让我保管着的今日也一并还给你,咱们以后怕是江湖再难见了。”说完江尘之从怀中取出那枚秘钥,“说起来也多亏了你这枚秘钥,我才见了她一面,否则这一生都会抱着这个遗憾了。”
“不谢,不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沈煜从屋里出来丢给他一坛酒,顺手拿走了秘钥。
“也对。”江尘之翻身坐起来自嘲地说了一句,随后喝了一口闷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兴许是心碎的关系,没喝上两口他又开始唠唠叨叨了。提起了沈煜从前被苏天歌抛弃时的自暴自弃,提起了他和夕颜的不打不相识,提起了他为什么不早点答应提亲的后悔之事。
后悔了,终究是后悔了。
苏天歌扭头看了一眼兀自后悔不已的江尘之,事情的开始总是这样,因为觉得以后的日子还长,就纵容自己的任性,不计后果地折腾。到了最后,又会因为没有得到期许的而悔不当初。
“想什么呢?”沈煜走过来在她身边席地而坐。
“我们不如明天就出发吧。”苏天歌看着沈煜,不像开玩笑或者说着玩儿的。更像是洞察到了什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她既然是认真的,他自然陪着,“好,让薛神医给我们拿上所有的药,我们随走随停,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院门外有人来了,听脚步声像是来了很多人,纷乱的步子又在丈许开外止住,只有一人走了过来。步履坚定,一步一步带着满腔的抱负。
两人抬眼看过去,萧玄着一身明黄色衣衫抬脚进了院门。彼此大概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相见,沈煜倒是愣了一下才站起来行礼。
“免礼。本宫是来见故人,沈大人若是方便的话就先回避一下。”萧玄说罢直视这苏天歌,一边喝得半醉的江尘之从花坛边缘掉下来,爬着站起来要走过去。沈煜过去拉着他去了药室。
江尘之抹了一下脸说道:“明天他可就是皇帝了,在登基大典之前过来见你的心上人,你居然还能这么平静。你是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吗?”
“天歌心里有分寸。”
“你就自己安慰自己吧。我是累了,要睡会儿,你自己想想吧。”江尘之说完靠着一侧的墙壁就歪着脑袋睡了,沈煜拧着眉头喝了一口闷酒,松了松衣襟。
萧玄走过去,在苏天歌前面站好就这么看着她,背光的脸上带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太子殿下……”苏天歌动了一下想坐起来,被他弯腰给按着了手背。
“你就当我还是茶楼里那个找你讨主意的人就行。”他在她面前席地而坐,叹了口气,“伤口恢复的怎么样?”
“伤筋动骨一百天,薛神医已经尽量让我少受罪了。”她故作轻松地说道,不知道是哪里变了,以前她跟萧玄说话可以带着说教,不加掩饰,这会儿却要好好好斟酌该怎么说。
“知道你安然地活着还是你父亲告诉我的,就在梅山他临自杀之前。你可能体会不到,听到你安然无恙时我有多高兴,你一直在努力实现你的承诺,陪着我争得皇位。”我也要实现我的承诺做到你希望的,然后让你再不会被人欺负。萧玄把这句话埋在了心里,虽然他之前为了争得皇位做了万般努力,可是最后这一个助力却是用她父亲的生命换来的,他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你有能力,有胆识,更有其他几位王爷没有的正气。所以不管这个过程是不是跟我们预想的不一样,你终究是做到了,接下来我相信你也会用你自己的方法治理好大历,做一个好皇帝。”
“你不怪我听了那人的建议,而没有预先告知你?”
“用我们的办法恐怕会让整个大历陷入动乱,至少他做到了兵不血刃。这一点我不如他。”苏天歌心里其实并不明白,萧凤林对于父亲的仇恨竟然大到可以拿皇位来赌,不共戴天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总是能聪明地预知到我在想什么。”萧玄说完这句话大约也意识到有点过于亲昵,便笑了笑岔开话题,“昨日遇着了礼部的徐大人,我问他马上要当新郎官了,怎么愁眉苦脸的。你知那书呆子说什么?”
“总不会是怕了夕颜的鞭子吧。”
“书呆子说国事为大,家事为小。他本想为了国事委屈一下自己,暂将婚期延迟,可是又害怕夕颜受委屈被人说闲话。所以愁得焦头烂额的。我告诉他让他放心地成亲,只要不坏了礼制就成,他倒跟我讨起赏赐来了,说先前乌国曾经进贡了几张上好的雪狐皮毛,他想讨一张回去给夕颜的鞭子做穗子。”
“也真亏他敢开这个口,把贡品讨回去给媳妇甩着玩。”
“你没答应?”
萧玄看了苏天歌一眼,“这等雅事自然是答应了,那些皮毛放在库房里只会一日暗沉一日,还不如拿来让他博佳人一笑。”
“这么看来,夕颜倒是嫁了个好郎君。”能跟皇帝讨赏来哄夕颜,这徐大人也不是完全的呆。倒是比屋里那个喝的烂醉的江尘之要强上几分了。
两人闲聊一会儿,门外有人敲了敲玉罄,萧玄顿了一下说道:“先留在京城好好养伤,待伤好了,我再来看你。不过沈煜我可能要借走了,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窝在这里实在屈才了。”
说完萧玄起身拢了拢手掌迟疑了一下转身要走,终究还是转回来弯腰抱了抱苏天歌,短暂而坚定。
苏天歌看着萧玄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心里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