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走的第二天,苏天歌就进宫了。她给萧玄诊脉也只是诊出了他身体里有经年郁积的毒素,至于太后所说的子嗣问题,她爱莫能助。萧玄应该是与太后说了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太后倒没有原来那么执着了。
既然是给皇帝治病,自然要万事谨慎小心,所以她住在了从前住过的福安宫侧院,身边只带着丁香和绿萝。她平日里甚少出福安宫,需要什么药材告诉太后自会有人送来,一日日的倒也平静无波。这一日她正应了天后的请,在福安宫与太后聊天,宫娥慌张着跑进来俯身在太后身边耳语了两句,两人神色都绷了起来。
宫娥随后离开,太后斟酌了一下说道:“祥太妃死了,今晨被人发现死在了卧榻上,浑身瘀黑。”太后说完起身摆摆手朝后头的佛堂走去。
苏天歌起身回侧院,对于祥太妃的死她没有什么感觉,从前给她诊过脉就知道那并不是长寿之兆。先帝一死,后宫再无人会关心她的身子,萧睿在的时候倒是可以嘱咐太医院注意着,现在恐怕所有人都盼着她死。
如今终于熬到头了,人死了,从前那个事事都要掐尖拔高的祥妃,如今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也让人不禁唏嘘世事无常了。
“姑娘,奴婢听那边的姐姐们说,祥太妃已经病了好几个月了。日日疼痛难忍,如今这样死了反而解脱了。”丁香说着也是叹了口气。
“不要操心宫里的事,左右不过十天半个月的,咱们就走了。莫让人抓了话柄,寻你的不是。”
“是。”主仆二人回到侧院,廊檐下的两溜菊花开得很好。金灿灿的黄色,云朵般的白色齐齐挨挨地摆放在墙根,苏天歌拿了剪子过来剪了几枝让丁香填一些绿色的忍冬叶子,装了一瓶放在窗台上倒也别致。
两人侍弄着花朵,主院里有人过来传话,说宁太妃想见她。苏天歌沉思了一下让她先去问过太后的意思,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宁太妃亲自过来了。
从前娇滴滴的宁妃如今也成了宁太妃,因为炎亲王的事脸色更是枯槁憔悴,就连见着苏天歌时,脸上挤出来的笑也带了一丝哀伤和谨小慎微。
“在这里可住得舒服?本宫还记得从前你就住过这里。”
苏天歌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宁太妃客气了,住在这里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苏天歌说完示意丁香和绿萝侯在门外,宁太妃心照不宣地摆摆手让跟着宫娥也退了下去。
“想必世子妃也知道本宫来这里所为何事。”宁太妃顿了一下说道:“春哥儿可好?”
“春哥儿很好,太妃无需挂念,以后也莫再挂念。李侧妃知道我们活着出来也宁死也没去看他一眼,那时您就该明白,他已经不再拥有那个身份和那段似是而非的传闻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命,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苏天歌说这话时看着宁太妃,从她脸上读到了意思不甘,这份不甘心转瞬即逝。
宁太妃缓了一下说道:“本宫只是听闻朝中有人提议,让皇上把春哥儿过继到自己身边,哪怕以后等到成年出宫建府,做一个闲散王爷也是好的。毕竟那可是炎儿唯一的儿子,也是本宫以后唯一的依靠了。”
苏天歌听完挑眉看了宁太妃一眼,“那时我们前脚刚逃出来,后脚就有人给李侧妃送了一封信,说春哥儿活着回来了,要她继承炎亲王的遗愿让春哥以小王爷的身份好好待在王府。可是李侧妃没有那么做,她甚至烧了那封信自缢而亡。那时的她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儿子的母亲,而不是什么炎亲王府的侧妃。”
“她要的只是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说完她看着宁太妃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妇接了她的托付就会帮她达成心愿,所以请太妃赎罪,臣妇不能把春哥儿还给您。而且您也不必费心去找,天下间臣妇想藏个人还没人能找得到。”这就不是好言相劝而是一种挑衅了,宁太妃也看着苏天歌,想到了宫外兄长的来信。
若是可以选择,她也宁愿让春哥儿以普通人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可是她的炎儿就是为了那道密旨主动放弃的皇位,是先帝骗了她和她的儿子。如今炎儿尸骨未寒,春哥儿就下落不明,一想到这些她就心如刀绞。八壹中文網
兄长说得对,春哥儿是名正言顺的未来的皇太子,不管萧玄生几个儿子,都不能违背先帝的遗愿置春哥儿于不顾。
“本宫听说你父母缘薄,所以对亲人还有亲情看得很淡,本宫不怪你。只是你再要遵守与人的约定也不能阻止一颗想见亲人的心,本宫会让人找到他的。”宁太妃说这话时脸上再无半点谨慎小心,倒是又变回了那个人前较弱人后狠辣的宁妃。
这人一旦为了利益铁了心,说再多都没用,更何况苏天歌本来也与她说不着这么多。不过这宁太妃为什么就这么笃定密旨的事情?所有人也只是听说了这个传闻,却从未亲眼见过这封密旨,在炎亲王死后更是无人见过。
沈煜曾经领命进炎亲王府找过,未曾有任何发现,若是连他都没有找到那只能说明那封密旨并不在炎亲王府。
苏天歌看了宁太妃一眼,“太妃说的是。”说罢起身送走了宁太妃,也没把她的话太当回事。只是这前朝怕是又要不安生了。
萧玄午饭过后来福安宫服药,听说了宁太妃之事并没有跟苏天歌说什么,仿佛也根本不把这个放在心上,“后宫总共也没几个人了,让她折腾去吧。”
“后宫自然有太后看着,之事前朝陛下怕是要费些心思了。”服过药,苏天歌给他诊了诊脉,“已经基本清除了,再吃上两副药就能痊愈了。”
萧玄看了看她有些放松下来的神情,垂了垂眼说道:“今日礼部的徐朗又提议选秀之事,朕答应了。”
“那是好事,陛下这后宫确实太过冷清了。”她侧着身子在写方子,听完萧玄的话很随意地回了这么一句,停在萧玄的耳中如刀子扎到了心上。他呼了口气告辞走了,苏天歌这才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
真得好好谢谢这个坚持不懈的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