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唯一的人证也没了对吗?”
大庆帝闻言,顷刻抬眸看了看南宫沐的神色,这才别开了眼,淡淡的复述着。
“是,那钗子上有剧毒,儿臣去时已为时已晚。”
南宫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锦盒,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将盒子打开,将那支精美的却还沾染着鲜血的钗子摆在大庆帝的眼前。
“既然已经救不回来了,那就挪去乱葬岗丢了吧,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了。”
大庆帝死盯着那支钗子,心里一阵阴狠,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连语调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儿臣遵旨。”
南宫沐淡淡的应了句是,又让高公公亲自拿走了那锦盒,这才有些踌躇的在原地站着,偶尔也会忐忑的看看大庆帝。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想说就不要这样看着朕。”
大庆帝表面上看着是在舞弄着笔墨,实则将南宫沐的一举一动都看的真真切切的,见他犹豫不决,大庆帝这才闷声开口。
“回父皇,儿臣赶到的时候,那舞姬还剩一口气,她最后一句说……说是德妃娘娘指使她那么做的,郡主也在跟前,牢房里的狱卒都不省人事了。”
有了大庆帝的命令,南宫沐倒是少了几分畏难情绪,这才一脸真诚的叙述着。
大庆帝安安静静的听他说完了话,并没有丝毫的表示,包括高公公,也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德妃……”
“儿臣并无针对德妃娘娘之意,还请父皇……”
大庆帝提着笔喃喃了一句,南宫沐生怕让他生了疑,这才急急忙忙的申辩着。
“怕什么,朕不会昏庸到看不清局势,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结束吧。”
大庆帝慧眼如炬,早就看出来了些端倪,也知南宫沐并无二心,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宽慰着,眼里一片运筹帷幄。
“父皇是要咽下这件事了?”
南宫沐一是觉得心安,二是觉得有些疑惑,既然德妃已经有了嫌疑,难道真的任由她逍遥法外?她已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不是咽下了,是时机不对,如今贵妃与众位妃位持平,少了她贵妃少了制衡,这是其一,其二,德妃的母国是东边的徐国郑氏,还没到动她的时候。”
大庆帝一边在一张宣纸上涂涂画画,一边将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看他那沉稳的模样,南宫沐便不由自主的安下了心。
南宫沐与大庆帝接触不算多,只知道他对先皇后情根深种,旁的倒还真没有什么了解的。
如今也倒领教了一番他的手段和心机。
“没什么事情你就先下去吧,朕还有要务处理,别打草惊蛇。”
南宫沐默默在一旁听着他的话,大庆帝觉得没有留着他的必要了,便立刻谴他离开,末时还刻意叮嘱了一句。
“儿臣明白。”
南宫沐立刻拱了拱手,之后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晴空万里,虽还有深入骨髓的寒风,可是已经看不到积雪了,周围的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静。
南宫沐前脚刚走,后脚大庆帝便丢下了手上的湖笔,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伸手摸着雕刻着龙纹的扶手,眼里尽是阴狠,面上毫无痕迹。
“皇上这是因此动怒了?”
高公公简单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折子,这才凑在大庆帝的跟前试探性的问着。
“德妃的手伸的真是太长了,朕瞧着她那副仁慈心肠都不免要麻木了。”
大庆帝微微的屏息,这才冷哼一声充满不悦的说着。
“皇上不会有错的,错也是旁人的错,那皇上可要任其发展?”
高公公是大庆帝身旁事情做老的人,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于是便提出一句。
“她不仅算计着太子之位,还急不可待的算计着朕的命,朕如何能坐视不理?”
大庆帝与高公公素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此刻更是直言不讳说明了自己的心意。
“德妃娘娘这次是得不偿失了,且看几位王爷都挣着要宁安郡主,已经开始暗地里动手了,皇上如此赐婚也算是妥帖。”
听着大庆帝的话,高公公便已经心里有了底,这才叹着气品评着,这宫里的事情不光是大庆帝看的透彻,他们这些成了精的下人也是心知肚明。
“派人去知会一声,今晚上朕去德妃宫里,再让玫贵人来弹琴奏对吧。”
“皇上久不进后宫,德妃娘娘自然是高兴的。”
“那就多赏些东西吧,也算是朕慰劳慰劳她。”
说着说着,主仆二人便打起了哑谜,只不过看高公公的神色,只怕今晚上大庆帝要暗暗动手反击了。
夜里,延禧宫点着红烛,灯火透过纸窗,将大庆帝潇洒的笑颜和背影投射在上,德妃与其他几位妃嫔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的,琴声缠绵不休。
次日,旭日东升,天际泛白,南宫沐便从叶府离开,匆匆忙忙的去上朝了。
议政殿外守着许多人,零零散散的扎堆着,偶尔窃窃私语着,南宫磊与南宫辉也站在一处,不言语看起来十分沉稳。
“大哥好。”
看到南宫沐气宇轩昂的走过来,南宫磊倒是不拘小节的打了声照顾,看上去极为恭敬。
“二位弟弟好。”
南宫沐虽不喜他二人,却也不会当众失了礼数,连忙点了点头,柔声回应到,随后几人便陷入了沉寂中,无人再开口说话,总是各自打量着旁人的心思,又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什么。
“皇上有恙,今日就不上朝了,退朝!”
高公公提着一个大大的拂尘出现在殿前,微微站定,等到众人都停了下来,这才尽可能发生的宣旨着。
话毕,南宫沐当即一惊,昨日他偷偷见大庆帝时,还是精神矍铄的,怎么一夜之间,竟到了连朝都不能上的地步了。
众臣散去,三五成群的谈论着今天的事情,嘴里总是嘟囔个不停,反观几位皇子,竟无人离去,定定的等着人散去了大半。
“高公公,父皇昨日还……今日怎地就抱病了?”
南宫沐连忙走到高公公身前,又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着,一是做关心,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疑惑。
“昨日皇上兴起,便叫了几位主子伴架,今早上便起不来了,奴才也着急的很,已经叫御医司的人都去看了。”
瞧见南宫沐询问,高公公则是皱着眉头,一副焦急的模样回应着,语气听着也十分忧愁。
“王爷,奴才得回去伺候皇上了,您呐,就先回去吧,皇上若是有什么吩咐,奴才我定会让诸位王爷知晓的。”
“另外,皇上特地交代了,辉王殿下处理山贼一事,耽搁不得,还请辉王今日就启程吧。”
高公公深怕人多耳杂,为了不泄露天机,便索性不说了,临走时却将遣走南宫辉的旨意交代了一句。
高公公走后,南宫沐彳亍着往回走,心里一阵乱糟糟的,总觉得这事非比寻常,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倘若大庆帝要动手,那也不至于对自己下手,且看高公公的神色,只怕这阵子有的忙了。
“王爷,这是给王妃准备的东西,已经做好了。”
就在南宫沐百思不得其解时,高伟端着一个极大的锦盒进来了,一路走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又将它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知道了,下去吧。”
看到桌上的东西,南宫沐的心情便有了些许好转,也顾不上宫中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了。
晌午,那绣着金银凤穿牡丹的锦盒就被送去了叶府,青桔遵着吩咐,亦小心翼翼的将它端到了屋内,在叶蓁蓁的面前卖起了关子。
“这到底是什么?”
叶蓁蓁丢下手上一套画谱,好奇的朝着那锦盒探去,又打量着青桔那得意洋洋的面孔。
“这是沐王爷派人送来的,说要等小姐亲自打开呢。”
青桔像是十分喜爱这东西,哪怕将它放在了桌上仍旧小心翼翼的,脸上喜色难平,心里头更是欢悦的不得了。
“知道了。”
刚刚还十分期待的叶蓁蓁,听到是南宫沐送来的以后,不禁被心结牵绊,顿时失了兴致,她说不上原谅他,但也不至于拒之千里,于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尴尬万分。
“小姐还是看一看吧,今个儿都十四了,明儿可就是元宵了,到时候奴婢带小姐放花灯去。”
青桔将叶蓁蓁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她还为此别扭呢,连忙笑着扯开话题,又带了些撒娇,这才惹得叶蓁蓁一阵叹气摇头。
耐不住青桔磨,叶蓁蓁最终还是挪到了桌前,素手轻轻的揭开那锦盒上的红布,之后端详着盒子上精致的绣纹,许久这才感觉到,这盒子似乎有一丝异动。
“小姐这是怎么了?赶快打开来看看呀,青桔早就等不及了。”
看着叶蓁蓁捧着锦盒一动不动,颇有些呆傻,青桔连忙用胳膊肘怼了怼她,这才催促到。
叶蓁蓁这才有了反应,只见她伸出左手扳住那盒子上的锁扣,轻轻抬起盒子,突然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便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