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在他讲案件前让侍卫先退出去,现场只留下莲生和郁世钊,然后才缓缓说道:“王爷命我全权负责,穆云平,你现在就如实讲来吧。”
穆云平看着众人:“任家不顾人伦,以女为婢,是一切悲剧生的根源。”
“以女为婢?你的意思是指能红是任家的女儿!”莲生惊呼出声。
下午得知能红是游夫人的女儿,这样说来,难道游夫人曾经是任家的小妾?大总管碍于秦王的面子,不想莲生再问下去,轻轻咳了一声,郁世钊拉了莲生一下,莲生吐吐舌头,急忙说“信息量好大,你接着讲啊。”
原来城南的任家是有名的香料世家,几代经营香料,城中有钱人家几乎都用任家的香料,几代下来攒下诺大一个家业。这任家的家主任老爷极为好色,家中六房小妾,还在外面包戏子养外室。十八年前一个在苏州买来的瘦马给他生下一女,任老爷妾侍虽多,却只有一子一女,见瘦马生下一女,心花怒放,答应迎娶瘦马。哪想到任老爷纵欲过度身子早被掏空,一时心花怒放,竟然马上风死在这瘦马床上。任老夫人大怒,抓着这瘦马要去见官。还是任夫人出面,劝说老太太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闹出去任家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不如将去母留女,将这瘦马打出去便是了。任家卖了瘦马,留下瘦马的女儿,任夫人虽然压下此事,但一想到任老爷死在瘦马床上,这个疙瘩始终解不开,便将气出在这女孩身上,拿她做婢女养。
莲生听到此处,叹息着:“这能红的命还真是坎坷,本该是任家的二小姐,却变成了婢女。”
“是啊,这任夫人开始心怀善念,留下能红,却卖掉了能红的母亲,后来又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将庶女做婢女养,她到底是善良还是恶毒呢?”郁世钊想到这里忍不住叹息:“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总是叫人摸不透喜欢还是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女人。”
哼,说的好像你多了解女人似的。莲生忍不住瞪他一眼,郁世钊却没察觉,想到那天听到莲生姐弟的对话,更是深有感触。
“大人说的对,这世间恐怕最难琢磨的就是女人的心思。能红渐渐长大,偶然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到自己本该是任家小姐,结果却成为大小姐的婢女,她认为自己美貌无比,却是婢女,而任家大小姐任悦儿不过是中人之姿,却是她的主子。这份不满和怨恨越来越重,像毒蛇一样日日啃啮她的心,直到有一天我和悦儿相遇了,我和悦儿的感情终于让她忍无可忍。”
“你和任大小姐曾经相恋?”
莲生想到任大小姐听到穆云平的名字吓的疯,不太相信他们竟然曾经是恋人。
“算是吧,只是现在……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穆云平苦笑道,一张坑坑洼洼的脸在灯光下晦暗不明,十分可怕,只是他眼光清澈中透出哀伤,看得人心里很是难受。
“三年前,我在贡院前面的小街上和悦儿相遇。那条街是卖笔墨纸砚的,当时悦儿带着能红在一间铺子买纸,被一个小乞丐抢走了钱袋,我正好路过,冲上去拦住乞丐,夺回了钱袋,就这样我们人认识了。悦儿虽然出身富贵,但为人真是很好,她端庄大方善良,相识不久我就现自己喜欢上了她,悦儿也喜欢我,我们书信往来都是通过能红,悦儿还和我开玩笑说能红应该改名叫红娘,我俩谁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小红娘害了我们。”
穆云平说到这里,呼吸急促,声音激愤起来:“能红就是地狱的使者,是拉我去阴间的牛头马面,真是太可怕了。”
在穆云平的故事中,能红这个红娘忽然有一天约他在一间茶楼见面。
“能红,是不是悦儿……”
穆云平开门就急忙问。
“悦儿,公子眼睛里就只有小姐吗?”能红看着他,眼中盛满盈盈欲滴的深情。穆云平以为是小女孩在闹别扭,便笑道:“也有能红你这个小红娘啊,我和悦儿能走到一起,多亏了你。等我们成婚后我一定要悦儿放你出去,好好成个家。若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也可以,让悦儿认你为妹妹好了。”
“认我为妹妹?哈哈哈哈,这真是天下最可笑的事。”能红大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用帕子按着眼角:“穆公子,你真的从没有好好看过我吗?”
她扭着腰肢走到穆云平面前:“穆公子,难道我不比任悦儿美吗?我不比她年轻吗?一个年轻貌美的我站在你面前,为什么你还要选择任悦儿?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
“是,你比悦儿长得美,但在我心中悦儿她贤淑善良,容貌不是最重要的,我和悦儿情投意合,这就足够了。任家虽然豪富,我穆家在商州也是大族,就算不及任家有钱,但世代书香,我自认十年寒窗苦读忝列公贡生之,他日必将能成天子门生,不需要借任家的钱来抬高自己。”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任家的女儿,而且我的亲生母亲现在是豪门贵妇,你想平步青云想做官,根本不需要那么难,只要你娶了我,我娘都会安排好的。”
“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我穆云平自认堂堂七尺男儿,不稀罕借裙带牟利,能红姑娘,还请自重。”
“假话假话统统都是假话!”能红指着自己的脸喊叫道“你眼睛有毛病吗?这个世间是看脸的!我这张脸倾国倾城,就是进宫做娘娘都绰绰有余,何况我娘现在还在权贵之家,你的眼中竟然只有任悦儿那贱人?她美吗?以后你对着那么张脸不会烦吗?”
“能红,你疯了吗?悦儿视你如姐妹,你竟然背后做这样的事!”
“看看我,你看看我!看我的脸啊,这样美的脸,你不动心吗?你还是不是男人?”能红忽然双臂搂住穆云平:“你摸我啊,摸摸我,我有胸的,我肌肤胜雪你摸了就知道我,我的好处多着呢。”
“能红,你冷静点!”穆云平用力挣脱开能红的胳膊,因为用力过大,能红被他推的撞向桌子,正好撞在额头,上面蹭破了一大片油皮,瞬间青紫起来。能红眼睛一转,捂着额头伤口站起来:“穆公子,你好大力气,人家只是想帮小姐试探你的真心,你还当真了。这手再下的重点真是要害死我。”
“啊?原来是这样!真是对不住。”穆云平急忙去扶能红:“我帮你去郎中,都是我不好,我真以为你……哎,是我笨,能红和悦儿情同姐妹,怎会背后这般呢,怪我,都怪我。”
“还好,就是磕破一点皮不用担心的。穆公子我真为小姐感到高兴,小姐何其有幸能遇到公子这样的正人君子,来来,穆公子,我替我家小姐敬你一杯!”
穆云平讲得绘声绘色,将大家带入能红的阴谋中。
“我喝了她敬的酒,过了一会就觉得天旋地转,很快就人事不省。等我醒来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被捆绑的结结实实,能红坐在一边冲着我笑。我问她要做什么,她说要我生不如死。这是我听着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原来能红将悦儿也绑了过来。她说自己有个权贵家的亲娘看来是真的,她身边竟然还有三个彪形大汉,完全听命于她。她对我说从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上我,可我的眼睛里只有悦儿,今天她就要让我死了这份心,她说着就命令,命令……”穆云平说到这里忽然双手捂着脑袋,显得极为痛苦。
郁世钊急忙上前按住他的手腕将内力输送给他,穆云平渐渐平静下来,他咬牙切齿地说:“大人,你们想不到能红到底有多么卑鄙,她竟然命令那几个男人当着我的面将悦儿给……给糟蹋了。”
穆云平终于说出这段最痛苦的记忆,莲生忍不住大叫:“这个女人真是太缺德了,她死不足惜。”
大总管听到这里忍不住又干咳一声,示意莲生说话注意分寸,毕竟能红是游夫人的女儿。
“大总管,你嗓子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啊。”郁世钊横了他一眼,大总管呵呵笑道:“老奴谢大人体恤。”
体恤你个屁。郁世钊翻翻眼睛,一脸嫌弃。在他心里莲生是自己从清苑县挖掘出来的,只能由着他自己欺负,谁想对莲生不利,那是和他过不去。
大总管两次威胁莲生,郁世钊心里早就给他默默画了个叉。
“穆云平,那你这脸和身子,又是如何被毁的呢?”莲生没注意郁世钊和大总管的眉毛官司,继续问道。
“这也是能红做的,你们无法想象她到底有多恶毒!她简直不是人,是个恶魔!”穆云平气得浑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