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秦王府送帖子来了,要在清凉观给珍姬公主做度,要办好些天呢!”
莲生这日才送走芳生一行,和郁世钊相携走进别苑就见许嫣蹦蹦跳跳跑来。
做为副婚使的芳生,现在变成了押送使,负责将人犯朝鲜王子、崔翰林一干人等押送回京,到了京城崔翰林送大理寺,朝鲜王子的事还得等朝鲜那边来人,因此公主的灵柩先不能动,等朝鲜国那边的使节亲自奉迎。亲事被毁掉的秦王世子忽然来了精神头,要在公主停灵的清凉观为公主办一场盛大的法事,
不知道内情的文人墨客,纷纷写诗拽文悼念公主红颜薄命,秦王世子情深意重,许嫣在茶馆听到几次这种传奇故事,乐得直不起腰来。因此今天收到秦王府打醮的帖子,笑得合不拢嘴,一听莲生到了就忙不迭的跑出来,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好师傅,我们也去参加嘛。”
秦王府打醮设在清凉观,要办七七四十九天。
莲生对这些礼仪不是很清楚,旁边的郁世钊提醒她毕竟名义上还是秦王的干女儿,秦王府为朝鲜公主度做法事,她是必须要去送礼的。
莲生这才想到《红楼梦》里是有这么一幕,清虚观打醮,又是做法事又是女人们看戏嗑瓜子闲磕打牙,还有亲戚朋友家凑份子送银子的,原来还真是这样的风俗。
“明个准备两份厚礼,算咱们俩的,我也随你们去凑个热闹,去那清凉观散散心也好。”郁世钊对这位秦王叔现在是特别的关照。
“呆子,你的复原头像做好了没有啊。”
长廊那边,靳真雨一探头就被许嫣一眼瞄到。
“呶,就是这个。”他怀里抱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头,走过来举着人头给大家展示。
这个人头做的实在太过逼真,眼睛做的尤其好,睫毛都能看到,眼珠也似活的一般,透着一股哀伤。莲生望过去也不由一愣,这张脸好眼熟啊!
靳真雨用手指一点点抚摸着人头,指尖滑过人头的眉毛鼻子,最后停留在嘴唇,他叹息着:“我复原了他的相貌,他的眼神,他全部的精气神,只是不知道他是谁。”
他动作轻柔,语气透着淡淡忧伤。
郁世钊指着人头说道:“好眼熟的一张脸,像不像冷南!”
“冷南!”
这是一个莲生不愿意提起的名字。
看着温尔而雅人畜无害的宝兴县仵作,却在不知不觉中将莲生和郁世钊带入圈套,利索漂亮地干掉敌人后悄然撤退,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
冷南是莲生提刑生涯中唯一计算失误的人!他太聪明也太冷静,简而言之,他是和莲生一类的人,因为相似,会有惺惺相惜的成分也会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果然,这个人头很像冷南。”
莲生点头认可。
复原图和冷南相比,少了几分斯文,多了些沉稳,冷南是冷静的坚定的,而这个复原人头的眼神却是迷茫中带点哀伤。
莲生看着那人头的眼睛,心里一震,接着抬头看向靳真雨,这位头骨呆子正一脸憨笑,眯缝着眼睛求夸奖,完全是一副没心没肺哈士奇的样子。
“很像冷南,来,我仔细看看。”
莲生伸手去接那人头,靳真雨小心翼翼交给她还一再叮嘱:“轻着点。这头部还有点软,小心留下手印。咦,冷南是谁?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说像。”
莲生没有回答他,转向郁世钊说:“冷南和我提过,他有个兄长,三年前因为被牵扯进盐道案不得不带着妻子远走陕西,只是后来再无音讯,他怀疑兄长是遇害了,贡院前的这具白骨,也是遇害三年左右的时间,若这样,我们不如先个协查通报,将这图像布到各州县看看有没有线索。”
“你说的很对,还要给宝兴县个公函,调出冷南这个兄长的全部资料来,双管齐下。”
郁世钊回头就命令锦衣卫赶紧去做这件事。靳真雨还在那问“冷南到底是谁啊?”
莲生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他也是一个仵作。”
“哦。”靳真雨淡然地答应一声,脸上兴趣缺缺。
莲生一直注视着靳真雨的眼睛,这一刻,他瞳孔没有任何变化,就那么淡淡的,一副完全不关心的状态。
莲生心道,难道我想多了?
第二天一早,郁世钊和莲生许嫣出城前往清凉观。
道观在南郊的太乙山中,景色宜人,山下有个镇子叫做太乙镇。
出了城,一路向南,莲生和许嫣已经恢复了女装,不好在前面骑马,只能坐在马车里,喝茶吃点心,看风景。郁世钊很满意这样的安排,他一身淡黄色的锦袍,骑马走在马车旁边,看着像个富家公子哥儿。
进入镇子,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本地县令闻讯赶来,远远地看到车架就跪拜,口里称着惶恐。
“你惶恐个什么啊。”郁世钊在马上一挥手:“本王微服进山,你该干嘛干嘛,扔下县衙的差事跑来拜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县令早听说这位皇子是极为霸道不讲理的,俗称的混不吝,闻言也不分辩只嘿嘿嘿一顿傻笑,笑得莲生在车内坐着不好意思,一掀帘子说道:“县令也是一番赤诚,你何必苛责人家。”
那县令眼睛尖,知道这位皇子还没有王妃,但是传闻和一位著名的女提刑走的近,这位女大人可是有名的青天老爷,看这位女子年纪不大,口齿伶俐,言语抢白间英王丝毫不见恼意,急忙又拜见道:“下官拜见顾提刑,提刑大人奉皇命巡游地方,查点刑狱,所到之处百姓无不交口称赞,下官闻名已久,今日相见,下官三生有幸。”
这县令聪明的很,知道英王不吃溜须拍马,索性都用到莲生身上,果然郁世钊的神色缓和起来,跟上一句:“算你小子有点见识。”
“县令大人谬赞了,下官今日只是微服同殿下进山打醮,县令不必客气。”
“我的儿啊!还我的儿啊!”一声凄厉的哭声,接着是衙役的推搡之声。县令往那声音传来方向看了一下,急忙解释道:“殿下,大人,不过是个疯婆子,总这样疯跑惯了,不必理会。”
“还我的儿啊,我儿的心肝被你们挖去了啊。你们都是妖魔鬼怪,都是妖怪!”
那妇人的哭号声越大了,县令身边的师爷匆忙往吵闹的方向跑,边跑边低声嘀咕:“这都什么事啊,这么重要场合来砸场子,也就我们这太爷进水的脑袋想的出来。”
“这么越来越吵闹?”郁世钊心想好不容易带着莲生出来游玩,不能被这些事搅了兴致,挥手叫锦衣卫去查看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那锦衣卫跑来禀告:“殿下,开始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婆子扯什么挖心挖肝的事,后来涌上来好些村民,纷纷说自己的孩子在这镇子附近失踪,认定此处有歹人,嚷着要县令给做主呢。”
县令闻言急忙低头请罪:“下官该死,下官治内不利,打扰了殿下的雅兴。”
“我看你是存心的吧?”郁世钊冷笑着指着远处的百姓:“我今日并没有按照亲王规制来,微服而已,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到了你这个镇子就呼啦啦围了这么多人?那些人找人申冤,自然要去县衙,现在却一股脑都凑到这里来。恐怕县令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那县令闻言,噗通一声直直跪下:“下官该死,的确是下官授意,只是下官也是无奈之举,求殿下和顾提刑相助,还本县一个安定祥和。”说着重重磕下头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