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妹妹?姚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其实是庶出的?和你不是同母?”
姚大奶奶听到自己母亲惨死,已然满面泪痕,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手掌边缘渗出来,看得出非常悲伤痛苦。
这就是正牌女儿和冒牌女儿的区别吧。
柔嫔当着皇帝也是梨花带雨,哭的悲悲切切,可是在平时说起她母亲,根本听不出一点悲伤,语气连一点停顿都没有。
莲生清楚,这大概就是真相,但为了进一步刺激一下姚大奶奶,逼迫她说出更多的事情,莲生只能做恶人。
“她根本不是我们齐家的人,是我爹爹的……”
姚大奶奶说到这里停住了,她松开手,用帕子擦着眼泪,停了一会才叹口气:“既然我母亲人都没了,有些事我也不憋着了,那女人就没安好心,我不信她不会报复我们家,也许这一切只是第一步,万幸我爹爹和哥哥们远在乾州,真是可怜我母亲……”
她继续讲到:“说起来起初都是家丑,她是两年多前由我父亲带回来的。开始说是在乾州纳妾生的庶女,我母亲当时很伤心。大人,不是我母亲嫉妒,是怨我爹爹隐瞒她这么久,齐心都十五岁了才带回来,这不是生生地打我母亲的脸吗?”莲生点头说是,对她的话表示理解。
“其实我家也是一团烂账,我父亲停妻再娶,等我母亲知道此事,那边的儿子都生了,比我还大一岁呢。”莲生明白,要想从别人那里挖出更多的秘密,就要让对方觉得你是和她站在一条阵线的,果然她讲完自己的情况,姚大奶奶眼睛一亮:“大人,真是各家有各家的苦,那大人是一定能理解我们母女的。”
“是的。谁能一下子接受丈夫忽然背叛自己,还冒出一个那么大的女儿,我理解你们。”
“那齐心来到我们家,开始还是挺温顺老实的。我当时还想,我自己马上要出嫁了,家里多个女儿照顾母亲也还好,既然事情早都生了埋怨也没有用,只能将损失减少到最少。大人,您说是不是。”
“是啊,那你们是怎么做到将损失降低的呢?”
“我和我母亲就开始教育她大家闺秀应该具备的素质,言谈举止,琴棋书画,女红这些,我母亲带着她参加京城中的聚会,和人说起都说是我的亲妹妹。”
“她在乾州乡野间生活了十多年,能适应这些吗?你们是不是对她……训斥惩罚过?”
“这个,谁家教育女儿不是这般呢?她都十五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出阁,嫁出去什么都不会,丢的是我们齐家的脸,别人只会背后笑话我母亲家教不好。平时做的不好训上几句,不许吃饭也是有的,我没想到,那齐心的报复心这般强。就在我准备嫁妆的时候出了件大事:我母亲为了精心准备的嫁衣被人偷偷剪成两半,这事就是齐心做的。嫁衣的料子是早年去江南那边静心购置的,时间紧促根本不可能再去江南采购,就是去了也未必能找到那种料子。我母亲当时气坏了,请出家法要处置她,没想到她竟然说出一件可怕的事情,原来她和我们家并无一点关系。不是我父亲的庶出女儿,而是……而是乾州本地苗人之女。她的父亲是乾州一个部落的苗王,因为和朝廷有争执被我父亲出兵剿灭了,当时她七八岁吧,我父亲见她聪明伶俐心里不忍就将她带回去抚养长大,没想到这齐心竟然是个白眼狼。”
“她是本地苗女?姚娘子。你想过没有,令尊为何会收养一个朝廷叛逆之女呢?这可是担着多大的风险,七八岁的女孩早已经懂事了,当然知道是谁害的她家破人亡,就算她理解是朝廷命令,可私藏朝廷要犯之女,这个罪名可是可大可小,若是藏在乾州还好,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为何要送到京城?”
“这个……我也不清楚,她被打得狠了就用乾州话咒骂我们,家中有个老仆是乾州人,听懂了告诉我母亲,我母亲仔细盘问才知道是这般,我母亲便说这女子不能留了,这样下去迟早成仇人,便去信给我父亲讲明此事,没想到我父亲竟然要我母亲忍辱负重,好好照顾此女,不要让她惹事。我看到这封信越想越气,想到自己的嫁衣被她剪坏我父亲竟然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气的去找她算账,没想到,这个妖孽,竟然骗着我喝下去一杯茶,然后才告诉我,那茶里下了蛊,说这是远嫁蛊,我出嫁后不可踏入齐家一步,否则就会七窍出血而死。我开始还不信这种事,直到我出嫁后三天回门,没等到娘家,就忽然大口吐血,幸亏相公医术高明才抢回一条命来,那妖女她真的会下蛊!”
听到这,张宗倒吸一口凉气:“天啊,柔嫔会下蛊!她现在万岁身边,万岁爷不是很危险?太可怕了,大人,我们必须将此事禀命万岁。”
莲生点头道:“你说的是,这件事非常重要,事关国家社稷安慰。姚娘子,就因为这个原因,你从此再没有回过娘家?”
“是的,我给我母亲写信讲了这件事,我母亲的回信很奇怪,她说要我忍耐,说我父亲是有求于齐心,等到事情解决了一定处置她给我解气。还说什么我父亲在谋划大事,我不回娘家是对的,以后一定要远着齐家,祸不及外嫁女,只要我疏离齐家,将来就算是父亲的筹划失败,也不会连累到我。我这才明白,为何父亲要将我嫁到河间府,嫁到姚家。”
姚大奶奶说到这里,神情有些纠结,双手又放在桌上,死死地拽着帕子。
看来她内心十分矛盾,她已经隐隐猜到自己父亲在乾州可能谋划的不是好事,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诛连家人呢?齐总兵为了让女儿不被连累很费了一番心思,怪不得他不和京中的武官家族联姻,而是将女儿嫁到河间府的医生世家,姚大奶奶当然是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但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家庭,也只能和盘托出。
“那齐心其实是你父亲的仇人之女,可是你父亲为何要养着她?姚娘子,你要挺住,其实你母亲被害的现场十分残忍,凶手应该是寻仇来的,加上你家的车夫丫鬟和护卫一共八人遇害,其他人都是一刀毙命,只有你母亲是在死前被活活折磨死的,折磨手法令人指。我怀疑此事和齐心有关。可是她在深宫中,身边众多宫人,不可能出来作案。她在你家那段时间,你可曾察觉她在京城有没有同党?”
姚大奶奶皱着眉头想了想,摇摇头说:“其实我们俩实际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就半年而已,她的很多事情我并不了解,只是她似乎有不足之症,在我家时一直服用一种药物,那药物还是我父亲从乾州配好送来的。”
“大人,我母亲被害了,我这算不算主动讲明情况,若是我父亲真做了什么不为国法所容的事情,能不能看在我主动讲出事情真相的面上,从轻落?”
姚大奶奶纠结的原来是这件事。
“嗯,我觉得可以考虑下你的自情节,其实你不用内疚,你母亲很可能因为你父亲的所谓大业送了命,你举报齐总兵也是为了他好,在他铸成大错之前阻止他,对他,对乾州百姓都是一件大好事。”
莲生劝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