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窘迫了!
对一个小姑娘展示“自由”的象征,这无异于是一场犯罪。
余白立马缩回水中,鹿乃身披浴巾,羞涩地走上前。
浓雾中再次钻出一个人影。
“哈哈……余君,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过来了,诶?你为什么没穿浴巾?”
吉野平次郎看着光溜溜的余白,再看看身旁的妹妹,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余白闻言干笑两声,道:“哈哈哈……我们那儿泡澡不兴穿衣服,话说为什么女宾也能进入这个澡堂?”
“余君,你有所不知,这里是混浴,本就是一起泡澡的地方,不像专门的池子有限制性别。”
吉野平次郎说罢转身离开,顺带补充道:“我去给你拿条裹身用的巾帕,不然这样光溜溜的泡澡,要是被其他女宾投诉了可不太好。”
鹿乃看看离去的哥哥,再悄悄偷瞄一眼余白,然后站立在原地,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刚刚那一幕对她造成的心理冲击,就像是突然踏入鹿苑,然后被群鹿拱来拱去,疯狂蹂躏的福德管家。
余白还想说些场面话,来缓和一下气氛,结果慌乱之中嘴比脑快,一句话脱口而出。
“鹿乃没事,见多就不尴尬了。”
刚说完,余白立刻赏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说的什么鬼话。
鹿乃听见直接脸红到了耳后根,本就纠结的神色变得更加慌乱了:“那……那余君你先泡,我我……要走了。”
鹿乃雪白的趾足踩着木屐碰撞地面,发出一阵咔哒咔哒的声响。
小姑娘就和逃难般快速远去。
余白一脸为难地看着池水,等等时间泡足之后还是早些离场吧。
樱花有些风俗习惯果然和国内大相径庭。
在余白的认知里,泡澡就是来到澡池,然后光秃秃地和一圈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快乐搓澡。
在主观思维的遮蔽下,他甚至没意识到门口挂着“混浴”的木牌是个什么意思……
吉野平次郎重新回到澡池,伸手将崭新的浴巾递给余白。
“刚刚我回来碰见鹿乃了,明明混浴池最大,泡澡的效益也最高,她却和我说要去泡女宾池,果然一起泡还是太为难她了嘛?”吉野平次郎仰首靠在池边,尽情享受滚烫带来的惬意。
余白闻言,伸手抚摸鼻梁,神色之中略带歉意地说道:“可能是我的过于奔放吓到她了吧……”
两个男人泡在池子里相视无言。
余白其实打心底是不太乐意别人把自己当成一个“自由”的变态……
毕竟和木奉国那些真正的“自由者”不同,自己起码还是要脸的。
而对于吉野平次郎而言,以他对余白的崇敬……
别说余白光溜溜地出现在澡池,哪怕是他光溜溜出现在大街上,平次郎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平次郎伸手捧起温热的泉水,轻轻拍打在脸上,待到疲意散去,他才好奇问道:“余君,到了东都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余白呵呵一笑,一笔带过。
其实是知道的,老子要跑路回潜龙,但是老子不能说。
“血脉诅咒的消失不见,意味着一直拴在吉野家脖间的狗链也消失了,吉野家的子嗣终于有了向外走出的权利。”
“所以对我来说,家族的管事只是一种枷锁,被放出来反倒是一种恩赐。”
吉野平次郎的眼中散发着向往自由的光芒,吉野家苦诅咒久矣,不知道有多少代的血脉都被埋藏在平田的深山之间,都未曾踏出过平田半步。
所以他很感谢余白。
他,是打破围栏的英雄。
……
……
鹿乃喘着粗气跑出混浴场,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本来还想好好谢谢余先生,没想到自己先跑出来了。
她听了小黑猫作为战地记者,转播回来的第一手口述直播,余君一人打穿仙峰寺后山的鹿神,然后解放自己家族一直无法擦去的根源诅咒。
自从幼年目睹二哥整个鹿化的过程,她便一直活在变成鹿的噩梦里。
她不敢交友,甚至不敢和其他人有太多的联系,生怕哪一天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鹿,然后受到所有人的歧视。
就像二哥一样。
所以她格外关心安德路,细致地照顾这头血脉相亲的大鹿,不时还陪它说话解闷。
当血脉诅咒解除的那晚,她也感知到了血脉中那种枷锁除去之后的雀跃和欣喜,连化成梅花鹿的二哥也重新恢复成人形。
所以她很开心,不用再受到诅咒的威胁。
可惜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
渐渐的,她发现变人之后的二哥有点不太对劲……
他眼神中的古怪让她心里发毛,尤其是自己在洗浴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股莫须有的视线存在。
她开始有意识回避起二哥的目光,结果带来的是二哥吉野安路更加肆意的打量。
所以她选择和家中的两只猫偷偷跑出来,留下一封家书之后就悄悄和大哥一起出来见识花花世界。
女宾澡池内依旧空旷,鹿乃探脚试了一下水温,便噗通一声跃进水池中央。
算了,还是泡完澡再出去和余先生道谢吧。
鹿乃取出一块小手帕,用泉水打湿之后敷在自己脸上。
手帕覆面之后,世界重归黑暗,温热也在慢慢舒缓着车马劳顿带来的疲惫。
这种感觉真好啊,平田可没有这么棒的温泉澡堂。
鹿乃蹬着脚丫,细细感受温泉作用于玉肌的滋养。
一切似乎都在往更加美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一种类似被窥探的感觉又重新将鹿乃拉回阴影。
鹿乃一个激灵,立刻取下面上的湿巾,慌张地四处张望。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绝对不会错,一定是有人在偷窥自己。
她的脑海中立马浮现二哥的影子……
“不可能不可能!”
“现在都距离平田这么远了,应该不能吧?”
“这可是车诶……汽车诶,怎么可能跑赢汽车呢?”
“应该不会的,我就是自己在吓自己。”
鹿乃僵着身子,随后在一点点的自我劝说中,慢慢放下警惕。